小比致郁二十四(1 / 3)

离开之前,莱西叮嘱过楚春信多加小心,因而她清楚,楚春信不可能当真染上重病。

秦国公倒是不会编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确实想害楚春信,但手段早已被后者识破。

所谓病重,只是她演出来给人看的戏码。

走到庭院中,一干男丁就不好再往里进了。

秦国公隔着窗纸问了楚春信的情况,得知她依然昏迷不醒,一句接一句地叮嘱了莱西几句,搞得好像她才是那个想害楚春信的人。

不愧是老狐狸。

莱西敷衍几句,逃似的钻进房间去查看楚春信的情况。

房间内熏着说不出名字的香。

走到床畔,一缕凉风绕过了莱西的手指。

窗户开着。

她大致有了猜测,熄了香炉,给楚春信加了床被褥,这才把窗户开大了点:

“对不起。”

榻上那片苍白的落叶抖动起来,从沉重的被面下探出一截纤细的草梗。

“草梗”的嘴还在动,唇边油亮亮的。

楚春信刚才应该是用力擦过了,只是油渍没那么容易被擦去,在烛火映照下还是有些明显。

她拿出半只烤鸡,朝莱西招了招手:

“快来,我还给你留了一口呢。”

**

晚饭时,莱西没怎么动筷子。

她吃饱了。

楚春信搞鸡的本事是真牛,莱西觉得裴家餐桌上正儿八经抓来宴客的鸡,都没她偷到的那只多汁肥美。

但是秦国公不清楚内情。

他的筷子始终只向两道菜夹去,仿佛这两道菜变成了裴开霁和沈重澜的化身。

吃菜的过程就是在揪花瓣:

莱西吃不下饭是因为他的好大儿没在饭桌上露脸、莱西吃不下是因为担心沈重澜、裴开霁、沈重澜、裴开霁……

最后一筷子他夹到了象征沈重澜的那盘菜。

就为了这一筷子,秦国公不顾自己多年来只吃七分饱的原则,应是为自己儿子投上了宝贵的一票。

这下,莱西吃不香的主要原因就是裴开霁没有露面了。

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秦国公刚因占卜结果稍稍回暖的心情,一瞬间又跌落谷底。

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他可倒好。

生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想起裴开霁今日的作为,秦国公就头疼不已,后半程与莱西聊天时,一反常态地没有推销嫡长子。

许是因此,晚饭氛围意料之外的和平。

莱西没有再给他找麻烦,这让秦国公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一点。

吃完饭之后,也有心情去柴房探望一下刚蹲进去的好儿子了。

侍卫在暗处把风。

大门一开,柴房内的灰尘便得了自由,一股脑往上空飞涌。

秦国公弄来这么多沙土本是为了磋磨一下儿子的心性,没成想,连他自己也被这一招殃及。

他皱着眉掩起口鼻,看向漫天灰土中面墙跪坐的青年:

“知道错了吗?”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倘若语言的传递需要某种介质,那么毋庸置疑,父子之间的介质上已爬满隐性的敌视,而它们正是在啃咬沟通桥梁的罪魁祸首。

粉尘在光束下游荡的速度慢了下来。

许久之后,裴开霁轻声开口:“是父亲错了。”

秦国公勃然大怒:“你个不孝子!‘孝者,畜也;顺于道,不逆于伦,是之谓畜。’你把圣贤书念到哪儿去了!”

裴开霁的脊背依旧挺直:

“‘事父母几谏’。”

秦国公冷笑:“后半句呢?后半句叫你背到哪儿去了?”

裴开霁沉默地跪在落了灰的蒲团上,薄唇抿成一条细线,没有给出回答。

其实他是有答案的。

心里的声音和外部的声音融汇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敦促他去跟父亲认错。

父亲于他有生养之恩。

是父亲给了他完全的躯体和备受敬仰的“世子爷”的名号。

他自出生起便萌父族荫蔽,总要有那么一心半点的感恩吧?

现在这样大逆不道地违抗父亲,和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他没说话,秦国公也没说话。

知子莫若母,秦国公夫人离世之后,他就是最了解儿子的人了。

裴开霁从小接受的都是最正统的教育,不像莱西,不消思考就能口出狂言。

是了。

说到这里,倒要感谢裴开霁的异常了。

他没和莱西交往几次都尚且如此,倘若叫他跟莱西多聊两句,恐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