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萧长凛转过身，习惯性扫视全帐，帐子里的士兵有的瑟缩地低着头，有的偷偷用自以为隐蔽的目光看他。

他看着这一个个曾走错路，却还能挽救的年轻士兵，压下无名火，朗声鼓励道，“好好养伤，改改你们的泼皮性子，欺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不叫有本事！军营里能者上位，你们看到了，空出来不少好职位，男儿的血性用在战场上，脑子用在计谋上，义气以德行相配。想让家里爹娘妻子跟着你们过好日子，走正道，争军功，做将军！”

萧长凛语气亲切，士兵们脸色稍微放松，一个高大的年轻士兵咬了咬嘴唇，左右看看，鼓起勇气问道：“我们……也能做将军吗？”

萧长凛轻轻一笑：“为什么不能？你们营集合的时候，校尉没给你们念军规吗，手握军功，如果你的将军不给你升职，你来找我，我处分他！”

士兵们互相看看，唰的抬起头，目光灼灼，有些大胆的忐忑直言：“可以前……都是买的！不然我们也不能跟着管事的去打劫啊！”

“还有哪些杀过人，组织卖官的没被处罚，你说出来，我来处理。”

“都……都处罚了。那就是说，以后我们争军功，就能坐上他们的位子？”

“那是当然，不怕你当官，就怕你连想都不敢想，不想当将军，你在战场上拼命是为了什么？”

军帐里重新热闹嘈杂，大家笑喊：“混口饭吃！”

“为了过好日子！”

“为了当将军！”

“为了娶媳妇！”

……

“好！”萧长凛哈哈大笑，走出医帐，又回头激励：“想过的好，就用你们的浑身力气去争。”

“有罪必罚，有功必赏，萧将军是这样的人吗？”关继看着高大的背影走远，悄声问医兵王叶，“你们以前也是这样吗？”

王叶头都没抬，手上动作不停，唠道：“对啊，我以前讨饭的，算是走投无路参了军，那个时候身体差啊，跑几步都晕，我们那里的军医头儿叫杜仲，救了我，后来我就跟着他治病救人，你看我现在，当官了吧，虽然不大，可是我还年轻，有奔头呢，前一段时间我们还消灭了一场军疫，活下来的军医都升官了，尤其是梅大夫，胆大心细，想了不少好办法，一跃成为杜大夫和潘大夫之下的第三把手，这次来宜州带的就是他，回去后啊，肯定还能往上升！咱俩兄弟，我跟你说，你好好干，以后啊，能往上走呢！”

在士兵们面前神采奕奕的萧长凛走出医帐后，脸色又沉下来。

他快步走到医帐后面不远处的存储药材的帐子门口，又停下来。

帐帘子挂在一侧，刚好能看到里面忙碌的人。

梅雪海倚在梯子上取药，袖子半挽，露出细藕似的小臂，手指修长而灵活，在药柜外翻飞忙碌，鼻头也沁出细密的汗，一派天真朴实，偏偏分外娇娆。

经过战场上的历练，她不再是初见时柔弱白皙的娇嫩样子，多了份灵动活泼，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进进出出的医兵看到站在账外的大将军，都停下来行礼，他挥挥手，有些烦躁。

梅雪海余光瞥见站在荒草地上的萧长凛，笑意盈盈地地朝他招了招手，唤医兵接手了她的事务，从梯子上跳下来，奔向萧长凛，寒冬艳阳下的眼珠子仿佛粹了光的琉璃，流光四溢。

萧长凛盯着笑意嫣然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

“怎么来药房了？”梅雪海亮晶晶的眸子盛满喜悦。

萧长凛看着她，心软下来，刚要回答，脑海中的答案提醒到他来这的目的，于是拉下脸，背过身轻哼。

梅雪海看他的样子，明白了他心里不虞，她目光闪了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拉起他的袖子晃了晃：“送药的商户今早牵了只羊，我买下了，等晚上熬羊羹，天冷了，就该吃些热乎的。”

萧长凛任由她拉着，袖子悠阿悠的，他心想这成何体统，可嘴上却说不出让她放手的话，提着心里的埋怨，赌气道：“吃什么吃，你忙得过来吗？！”

这话一出，连萧长凛都有些吃惊，有些后悔语气重了，却仍偏过脸不看她。

“忙……忙得过来，你看你那么忙，仍抽出时间来看我，我会把手里的事儿安排好的。”梅雪海已经尽力避免让人拿住不是的情况发生，却没想到萧长凛仍耿耿于怀，她顿了一顿，吞咽下慌乱，用缱绻的语气轻言，“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萧长凛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如此莽撞行事的缘由，只知道想尽快看到她，此刻见到了人，气已经消了一半，可是心里细细密密的酸涨，堵在他胸口，刺得他不能好好说话。

他梗着脖子“嗯”了一声，含糊道：“忙完了去我帐子里等着吧。”语毕，径直走了。

梅雪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此前她也在军营行医疗伤，萧长凛是清楚的，可是现在两人不比从前，他开始像个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