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烛容(1 / 3)

下午未时二刻,茶圆村陈家门口聚集了许多人。

人群中,一个身着粗布麻衣,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正跪在一个小厮面前苦苦求饶:“小兄弟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家小妹不过是乡野女子,实在高攀不起王老爷,那三十两我陈祥宗哪怕豁出这条命也会还上,求你回去跟王老爷求求情,再给我些时日……”

那小厮身后是一大箱子盖着红布的聘礼,他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生的贼眉鼠眼,听了这番话不仅没有动容,更是将陈祥宗一脚踹翻在地:“你少来这一套!你欠王老爷的岂止三十两银子,可莫要忘了过去你在王家赌坊玩欠下的四十二两债!”

听到王家小厮的话,饶是其中有几个准备替陈祥宗说句话的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我还以为老陈早戒赌了,没想到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欠下这么多债!”

“就是,我说是为什么昨夜里他陈祥宗拼了老命也要救下穗穗,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都打算卖女儿了还在这儿装什么护女心切呢!真是恶心!”

面对所有人倒戈的骂声,陈祥宗充耳不闻,又连忙跪在王家小厮跟前头磕个不停。

这时陈家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众人往上看去,顿时鸦雀无声。

昨夜里那位被情郎推入洹河的陈穗穗,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面前。

陈穗穗因常年患病,肤色白皙,身姿柔弱纤细,又生得一副清丽秀美好样貌,经过一场变故,她身上似乎多出一种疏然世俗般超脱冷清的气质,叫人挪不开眼。

简而言之就像是变了个人。

陈祥宗看到她绯红的眼睛都瞪大了:“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王家小厮看到阿薙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儿,以为陈祥宗说她还没醒来是诓自己的,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陈祥宗你个狗东西胆敢骗我?弟兄们!收拾他!”

说着,便朝身后一帮手拿家伙的王家仆人招了招手。

阿薙见众人唯恐避之不及,那当空的一棍棒差点就挥到陈祥宗弯曲的背脊上,才开口道:“等会。”

少女声音中听不出半分情绪,声线清脆动听,好似那无波无澜的冷泉,却能够穿透进人骨子里。

为首的王家小厮让他们住手,笑问阿薙:“夫人这是想通了?”

那声“夫人”喊得陈祥宗脸色一变,他朝阿薙大喊:“你快快回去!莫管阿爹!”

阿薙却不理会他,朝那王家小厮点头:“嗯。”

围观的村民们见她一口答应,脸上无不震惊诧异。

王家小厮却咧嘴笑道:“果然夫人是个明事理之人,想来昨夜的遭遇应是让夫人想明白了到底谁才是可托付之人吧?”

“来人,把聘礼和嫁衣送到亲家公屋里头去!”

阿薙道:“不必,东西放门口。”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置否,王家小厮心想过反正今日会在附近安插些个眼线,论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笑着应了,让下人把一大箱子放在地上。

“后日申时,会有花轿来接夫人进府,还望夫人早些打扮好,小的土闫在这儿提前祝夫人为老爷开枝散叶!”说完,自称是土闫的王家小厮便招呼着其余手下走了。

阿薙从始至终都没多看陈祥宗一眼,转身回了院子里,却不想一抬头便看见了伫立在堂屋门前,此时本该躺在陈祥宗屋内的男子。

那男子身高八尺,白色的亵衣外披着件玄青色外袍,一只手捂着身前伤口,三千乌丝垂落在背后,唇无血色,虽是病躯,如浓墨般的瞳孔却意外清明。

素不相识的二人就这样冷不伶仃的对视了。

阿薙只看一眼,便分辨出此人应是邪魔至尊的转世之人解烛容而非燧馗。

就在她还在想该如何应对时,对方却先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

“你我都是邪魔至尊燧馗的一缕魂魄,生性残暴嗜血,为世间所不容,有朝一日注定要相融。”

“但是本座不喜与人共享记忆,也不屑你那些浅薄修为,将你身躯献给本座是你的宿命,谅你获悉了一切真相后也已经心如死灰,今后你的仇我来报,你恨的人我来杀,如何?”

这是解烛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番话。

他知道什么是燧馗。

他曾在楚山派的一本古籍中看到过,燧馗乃千古第一魔祟,万年前曾一统妖魔两界讨伐天道,召唤来腥风血雨,叫三界生灵涂炭,最后被上界十万天兵天将齐力诛杀。

只是没想到燧馗阴邪至极,在陨灭之前分散出两缕魂魄漂泊在人间,一缕被当时的新神镇压在一处秘境,另一缕……则转世成人,也就是现在的解烛容。

解烛容在知道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太大感受。

他只是愣愣的想,原来是这样啊。

自打他有记忆起,便知道自己是个孤儿,明明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