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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又来了!救命啊!”周念念满脸绝望地瘫在椅子上,后头的靠枕都被压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她转过头,对着后头的人,“沈老师,你说她天天来干嘛啊,她那陈年旧事不是早就回复过了吗?!”

后头的女人忙着操作系统,鼠标在上头哒哒哒地点着,“哎呀,老太太退休了,又有钱又闲呗。这种人随便招呼一下就过去了。”

“而且她都是你老朋友了,”她从电脑后头探出一个头来,右手握拳,向上一举,“加油,小周!冲啊!”

周念念苦涩一笑,是啊,她去年研究生刚毕业就考进了这里——新意见及来访事项征集办公室,简称新访办。

王阿姨的确是她接待的第一个新访对象,按照认识的时间来算,也的确是老朋友了。

周念念满脸绝望地抄起自己那本毛边的笔记本,摇着头从办公室往外走,“我手上还有两个报告没写啊,”走到办公室门口狠狠跺了下脚,“烦死啦!”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里,平复了一下自己郁躁的心,推开前头连接大厅的门,换上热络的语气,“哎呀,王阿姨,你又来啦。”

坐在长台另一侧的女人回头,她虽满头白发,可打理得精致,整整齐齐得梳在后头,手上金戒指耀眼,脖子上还坠着红宝石的项链,把包往台子上一放,顺便把印着GUCCI的那面对着里头。

“哟,今天是小周来接待我啊。”

“是的呀,”周念念坐在前台的里头,她实在不想再听那点重复了八百次的旧事,先抢着开了口,“哎哟,王阿姨,新包啊。”

“是的呀,女儿才买的。”她拍了拍包上不存在的灰尘。

“哎哟,我说不要,女儿非要给我买的,”王阿姨嘴上说着不要,脸上那表情可真是骄傲,“说她好几次了,浪费钱浪费钱,非不听,一定要买。”

“你说说,这么一个小东西,”王阿姨把那包往周念念这儿又推了推,提高声音,“要5万呢。”

周念念努力挂住脸上的笑,压住自己翻白眼的动作,咬着牙,“孩子的一片的心意嘛。”

“那我也心疼地呀,我女儿在外企工作,工作好辛苦的喽,”王阿姨把戴着翡翠玉镯的手放到台子上,“哪像你们啊,工作又舒服,又能准时下班。”

周念念看着王阿姨的话题一往工作上跑,就知道她要开始抱怨她那古早的国企生活了。

“王阿姨,”周念念一把抽过边上的表格,打开水笔递过,“先把表格填了,一边填一边说。”

王阿姨熟练地填好所有个人信息,嘴里那话也一直没停,“小周啊,我的事你们也都知道,我也不是为难你们,我就觉得我要个说法是吧。”

“嗯嗯嗯,是的,”周念念指着最上头的户籍地址,“户籍地址别忘了填啊。”

王阿姨其实你说她那事根本就不特殊,就是二十年前国企改制下岗,她那时也算个小领头,混得不错,甚至都可以往车间主任升一升。

可那时候改革变化大,她也吃不准这个厂还能不能继续,她就自己主动走了,拿了一笔赔偿金,选择下海经商。

其实她日子也不错,自己做生意也是挣到钱了,就是对比之下,那时候留在厂里的都成了中高层,这可让她觉得亏大了,闹着要恢复她原有的待遇。

这怎么可能,人家厂子这会成了区属企业,各项人事规划安排正规,哪会再理她,找个保安就把她赶出去了。

这一赶,可就坏了事了,她觉得人家企业是问心有愧才不敢让她在那里头寻公道,一路投诉热线打到了市里,市里领导重视啊,直接下单到区里督办。

周念念他们第一次接单新访单的时候,整个科室那是马不停蹄地加班。

科长老陈,一个快退休的老头也跟着加了一周的班,给那企业里里外外发了各种函,还找了国资委一起上门调查,结果留底档案一看,情况很明了,就是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在那唱独角戏呢。

老陈当天下午给了她回复,说是企业资料正规明确,你那时候离开是走过正常流程的,和人家企业没有雇佣关系了,这个新访单我们就结了。

老太太一听急了,什么没有关系,她曾经在里面工作过,怎么就没关系,死缠烂打到现在。

可证据切切实实地摆在这里,人家企业程序正规,流程干净,一点问题没有。科里大大小小报告写了不少,可老太太就是不接受,一次次上访。

当然她的投诉也不止在新访办,其他委办局也收了不少,区里哪个部门不知道有这个一个人,收到投诉也就一个口径答复了。

周念念看着絮絮叨叨的老太太,没忍住问了她一声,“王阿姨,你说你做生意挣得也不少,现在日子也不错,而且人家底根很清楚,不管我们还是其他单位的回复口径也都是这样。”

“就算你这天天来,我们的回复也是这个。”

王阿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