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虽然中途离开，可是选秀的事情，还是一丝不苟的落实了下来。三日后的晚宴是预备好的，算是家宴，入选的君妃也是在这样的场合面见帝后。

朕扶着腰，不着痕迹的由小内侍搀扶着，在龙椅上坐下。朕腰疼的很，贵妃实在是折磨人，朕难以招架，每次都是这样胡乱的答应一通。狼狈至极，狼狈至极。

朕要是说为了躲着贵妃一腰杆子磕在了桌沿上，来诊脉的御医都不信。

那眼神看得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分明就是控诉。觉得朕没跟他说实话，好像跟贵妃在床榻之间玩的花样多多似的。

朕就是磕在桌子上了。

朕的清白是解释不清了。

朕悄悄的吩咐内侍，一会儿贵妃若来，就说朕伤风了，让他离朕远些。

再这么下去，朕朝都不用上了。

可是朕还要面对苏清寒。

朕与苏清寒向下列诸臣举杯示意。一同饮尽杯中酒。苏清寒握着朕的手，帝后一同落座。

萧明樾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看了一眼朕和皇后交握的手，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北林世子也在其中。北林黑色为尊，朕许他穿着本国的服饰，朕看着漂亮。他被封了妃。这位份是皇后斟酌着给的。看来皇后很了解朕的心意，原本以为北林世子平平无奇，没想到那般姿容，给个妃位也不过分。

因是家宴，不必拘束，话说回来，自从年前那场不欢而散之后，朕很少与皇后一同进膳了。不知道为什么，皇后今日倒多饮了几杯。

宴席进行过半，苏清寒不胜酒力。外面看着端庄无比，这实际上了解他的人知道。其实他已经醉了。

朕叹了口气，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不能让他在后妃面前失了仪态。

“送皇后回宫吧。”

内侍忽然大着胆子问：“陛下不送主君一起回去吗？”

朕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既然这样，朕也不放心。罢了，扶着皇后上朕的辇车，一同回凤栖殿吧。”

小内侍们忙里忙外，服侍着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皇后沐浴更衣。朕半推半就的留了下来。好吧，朕承认，朕就是想照顾他。

先声明，朕这照顾，当真没照顾到床上去。

朕只是卷了被子当做靠垫，盘腿坐在床榻下，趴在床沿上看着苏清寒的脸。

那白皙的面庞上带上了潮红。给人的感觉像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之物，忽而露出了冰山一角，引着人上去缠磨。

朕一个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也惯了，年纪又小不懂事儿。在宫里长大的人都是规规矩矩的。行动坐卧皆有定例，相比之下，朕就显得更加顽劣不堪。

本就是没怎么受重视的，被接过来的流落在外的皇女。在这大恒朝中又并无外家可以依靠。

苏清寒很早就出入宫中。他的学问很好，也得过先帝的许多赞赏。又是皇姐青梅竹马的心仪之人。苏家的小公子是未来的皇后，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朕当时个头比现在低得多。手里抱着比自己还要高些的食盒，手里抓着一根鸡腿，津津有味的啃着。觉得这实在是天下间最好吃的东西了。

苏清寒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轻纱衣裳，头戴玉冠，眉眼身姿如皎皎明月，当时朕如看了神仙一般，鸡腿都掉了。

他是朕见过最好看的人。

朕个子小，就倚靠在那汉白玉的石阶下。看到皇姐朝他走过去。对他说：“陛下今日赏赐了一串碧玺手串，已经着人给你送到住处去了。”

他规规矩矩的垂下眼，行礼谢过皇女的赏。

清风吹动他的衣裳，也吹乱了朕的心。

自然是有些夸张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心思。那时候不懂什么叫惊艳，就像是在林子里边儿找到了一株最大最红的胡萝卜，或者是最漂亮最圆润，最洁白最坚实的蘑菇，松鼠找到了个头最大，色泽最深，最脆最甜最好吃的坚果。

反正从那个时候起，朕就觉得苏清寒就是最好的。

皇姐似乎是有事，温言交谈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走了。

朕那时候已经没有了啃鸡腿的心思。刚想要跑过去跟他说说话，却看见皇姐的几个公子又过去了。

朕当时年纪小，只以为他们像平常说话那样。却不知道当时可能听在他耳中的，都是一些不太好的话。

虽然宫中皆传苏清寒或是未来的皇后，可他当时的身份不过只是宫中侍读而已。以贵妃当时的盛宠，身为贵妃女儿的大皇姐自然是玄鸟择主的最佳人选。

可是那个时候大皇姐已经有了许多的侧君了。

朕那时候虽然小，不懂事儿。看不懂他眼神里的落寞。但觉得他很难过。

朕跑过去拉住他的手。

“你不开心。”

他有些惊愕，随即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