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步(2 / 3)

,才忽然听到明氏的声音。

沉沉的,缓缓的。

“我一生无有自己的儿女,是而也不懂得,亲生母亲为了儿女,是不是甚么事情都可以做?哪怕此事伤阴德,丧天良,哪怕牺牲了旁人性命,她们也在所不惜。可我是有过自己亲近的友人的,我和她,从小儿一起长大,嫁到同一座府邸来,她从来叫我阿姊,她的女孩儿们,也叫我阿娘。”

“我以为我们一生一世都会在一处,到我们都老了,也能坐在一起,烤着火,说着话,含饴弄孙。”

“可她被人害死了,死在产床上,连遗骸都不完整,她一身是血,那模样,我便是化了灰,也忘不掉。”

姬桢听到此处,鼻间已然酸涩难言,几乎要落泪。

而明氏咬着牙,声音喑哑:“此仇不报,我何以为人?”

“阿娘,这话可不敢再说……”

“我不仅敢说,我还敢做!”明氏切齿,她的声音不大,坐在近前的又唯独姬桢一人而已,并不怕别人听了去,“我不管是沈家那疯婆娘害了她,还是旁的甚么人在背后指使……除非我也死了,否则,我定……”

她再不说下去,只是望着姬桢。

目光灼灼,仿佛里头藏着火苗。

姬桢不由骇然,她不曾想过嫡母竟然是这样一个重情义的人——与明氏相比,她虽是杨侧妃的亲生女孩儿,可也实在算得上是没心没肺了。

她都不会想着为了报生母的仇,去跟皇帝拼命。

“阿娘,万不可冲动,此事急不来。”她说,声音也哆嗦。

明氏面上,似是哭,似是笑,半晌方慢慢复原:“我知晓,我自然知晓。”

只是她被姬桢握在掌心中的指尖,仍是凉的,细细哆嗦着,像是一只被雨浇透的小鸟。

而姬桢回长公主府时,的确是下雨了。

道旁树木上初初萌发的浅绿娇红,笼在微白雨幕中,重重楼阁,变作深浅不一的影子。

姬桢一手掀着车帘遥望,竟是湿了半边身子也未觉,倒是叫来迎她下车的沈衍沉了脸,将她好生念叨一通。

她抬眼睨他,见他皱着眉满面忧色,突然便笑了。

沈衍叫她笑得一懵,道:“殿下这是作甚,不冷么?”

姬桢摇摇头,也不说话,从他手中接了伞过去,亲自撑了,娉娉婷婷而过。

沈衍在她身后愣了一阵子,方快步追上去,及至到了书房门外,她才慢下脚步来,与他说:“我阿娘无事。”

“……那自然是最好的。”

她今日瞧着实在有些奇怪,听他这样说了,还盯着他多看几眼。

不知为甚,沈衍的心,忽然便感觉到一丝没来由的不安。

可除却那眼神外,姬桢也并不曾做甚么奇怪的事情。她还是如常一般读书习剑,不时去书坊里——如今她倒是也不惮与前来书坊的文人们谈笑了,到底有长公主的一层身份在,旁人也不敢说她甚么话。

待沈衍也还是一样的随和亲热,便仿佛那一日她自怀王府归来时的怪异神色,只是沈衍的幻觉。

甚至连他自己都如此以为——阿桢对他,能有甚么坏心思呢,他们之间,已是甚么事情都能说,都说过了……

直到几日后,谢见深突然唤住他:“沈二郎,你可知晓殿下与叶家的婚事?”

沈衍只一怔,还作是先前她为了不让皇帝为她乱点鸳鸯谱时的计划似的,道:“我听闻过,不过,殿下现下应当无有此意才是。”

谢见深上下打量他,眉头愈发蹙紧:“殿下无意?你是说,咱们殿下,还是怀王殿下?”

“自是咱们殿下。”

“她有意无意有何用?”谢见深道,“叶家的聘礼都抬进了怀王府里,殿下一个小娘子,婚姻之事哪里有她自己置喙余地?你,你真不知?”

沈衍听得“聘礼”二字时便惊呆了,他如何也想不到,叶家竟会求娶阿桢,而怀王……怀王竟敢答应?

他是嫌命长了么?

“陛下不会乐见这门亲事的。”谢见深低声道,“若是真成了,陛下还能容忍怀王殿下几日?彼时说不得连咱们殿下都要受牵连。你日日跟随她,难道半点儿都不曾察觉?”

沈衍张口,欲说那叶缮一颗心全在素娘身上,是断断不会想尚主的。

可是……可是叶缮的想法,要紧么?

但凡他阿娘狠下心来,叶缮定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婚事,恰如怀王若是拿出自己是长公主生父的身份来为她定亲,阿桢便是再不愿,也不能凭自己去与他对抗。

“我不知道,或许,殿下自己也不知。”

“如今殿下一定是知晓了,你……你去劝劝她罢。她若是此刻入宫,跟陛下说不肯嫁,此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陛下也不至于恼了咱们殿下。至于怀王府……说不得了。”谢见深叹道,“多大本事呢,便敢做这些事情,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