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2 / 2)

过旁人。要我如民间妇人一般恭肃执礼,他们也配?”

皇帝失笑:“照你这样说,天家的公主,个个都不必出降了,总归是天下无有配使她们低头的人——可是,姑母姑祖母们,不也好好儿有夫有子?你啊,你莫非是从不曾看中哪个少年郎君么?”

“是啊。”姬桢顺口道,“我是不知如何才算是看中了,阿兄你可知晓,怎么才是看中一个人?”

皇帝道:“这我如何能教你——不过,我听闻,左金吾卫郎将叶缮,这些日子,倒是经常在你的长公主府中出入。”

姬桢一怔,她不意外皇帝知晓此时,可是,却没想到他会当面问起。

因道:“是么?”

“不是么?难道他去了你府中,你反而不知?”

“他不是来见我的。”姬桢道,“我怎会知晓一日里谁进出了我的府邸呢,阿兄这话说的却是无有道理——您总不会是疑我与他有首尾罢。”

说着便皱了眉,一副生气了的模样。

仪娘亦道:“陛下怎么说这个,阿桢她又不是门房,如何知晓这个呀?”

皇帝笑一声:“他是金吾卫中人,年岁虽稍稍大你些,可相貌家世也算上乘。朕听闻此事,还想着,阿桢说是莫要为她寻觅夫婿,自己却是偷偷便找到了良人呢。”

“我……”姬桢欲言又止,气咻咻道,“阿兄,世上原不是哪个女子都见不得清俊的郎君的!叶将军再好,究竟是比我年长许多,这个岁数也不曾成亲,想来是有他的苦衷的。阿兄何必将我们两个往一起凑,简直是见不得人过清闲日子!”

皇帝闻此,方向仪娘笑道:“你也劝劝阿桢,这像甚么样子,朕只说了一句话,招出她这许多来——要说朕也是担忧你,你阿爷上一回入宫,也说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姬桢才不信他这话。怀王纵然大有可能想用她的亲事拉拢甚么人,也不至于要将此事托给皇帝去做的。

那岂不是将联姻的主张放在了皇帝身上,彼时得了她夫家感激的,也只能是皇帝了。

“阿兄,我阿爷老了,有些事,怕是已然糊涂了。您作甚要听他的。”姬桢道,“慢说我不想成亲,便成亲也不能嫁金吾卫的郎将啊。”

皇帝眼一眯,虽只是一霎,可其中意味,也够姬桢看个分明了。

“为何不要金吾卫的郎将?”

“一日入了金吾卫,除却有旨意调动去边军,否则一世也不准私自出京的。若是嫁了金吾卫的郎君,我便是要去封地玩玩,他也不能随行,而若是调去边军——那又是甚么好事情了?阿兄若不信只管问仪……问阿嫂,那边塞之地,岂是好常住的。”

“你是长公主,便是嫁了将军,也大可留在京城。”

“那与不嫁,又有甚分别了?”姬桢道,显出几分赌气模样,“阿兄,我意已决,您大可不必总是劝我!”

她不肯嫁金吾卫的郎将,皇帝心中一块大石便落了地,心道阿桢虽是个运气好的,又爱读书,却终究不会将史书中不曾明写的道理用出来。

她竟然不知金吾卫的要紧……

由是松了面皮,道:“你是长公主,若是你也不肯嫁人生子,朝廷如何劝百姓早嫁女儿,早娶妇人?”

姬桢眉头一蹙,心下没来由一阵烦恶。

“阿兄,世上愿意成亲生育的女子何其多,我想也不是非得有我一个罢。”她道,“说来朝廷还要劝课农桑的,阿兄不也是只春分时去赶了牛,只犁五步地便算是尽力了么?也不见阿兄亲自养一头牛呀,怎的就欺负起我来?阿兄可不要用这话来逼迫我,再要说这个,我便自请出家去!”

皇帝大约不意她如此,一怔之下,便见她又咬牙切齿补上一句:“我做个女冠,总是不能再要我为天下妇人做表率了罢!”

他闻言方笑:“倒也不必如此,你若是实在不肯选驸马,不选也是一样的。阿兄只是想着,你或许是心悦叶将军而不敢提起……”

姬桢心下只是冷笑,她是想过要与叶缮做一对假夫妻,可皇帝说起这个,未免也有些太巧了。

于是,过一会子她见得沈衍,劈面便问:“叶缮之事,是你提起的么?”

沈衍愕然:“叶将军有甚事?是他与素娘……臣提那个作甚,他们又不曾碍着臣。”

“有人与阿兄说,叶缮这些日子,时常来长公主府中。”

沈衍的心一沉,一股难言的愠怒与无奈,打从心底倏然升腾起来。

他想到了那个平地起浪的人,却不敢说出她的身份。

口中支吾过去,次日清晨却寻了个机会,与姬桢道:“殿下,臣思前想后,那在圆庆庵的,若真是臣阿娘……究竟还是该去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