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2 / 3)

田地可肥沃,水利可便捷,百姓民风如何——若有一桩不好,买庄子时便很该压价。

七郎看了看长公主府派去的属官写来的书信,又瞧了瞧地形山川,面上神色便有几分不宁。

斥退了服侍的人,方低声道:“阿姊,庄子是好庄子,只是,附近有些是非在。”

“如何是非?敢是原先的主家,有强买民地或是……”

“这如何算得上是非,”七郎哭笑不得,竟也不顾他们两个都已然长大了,直如幼时一般贴近她耳朵,低声道,“那庄子占地不小,左近几条山谷也都归它——可那地方附近,怕是有铁矿的。”

姬桢在那一刻忽然明白,沈衍作甚一意举荐这庄子。

说得千好万好,定要她多多考量。

若是那里真有铁……

有铁,便有兵。

“你如何知晓那地方有铁,莫不是有乡民私自开采?”

“我自去踏访山岭,见得几处似是开矿的痕迹,便有所猜测,后来听当地乡民说,有条溪流,每逢暴雨后几日,便会流淌赤水……”

“铁锈?”姬桢问。

“我猜多半是,可百姓愚昧,只说这山里有伤龙,若下了暴雨,便将龙血冲将出来,嗐,那自然是无稽之谈。再有了,《山海经》中也说,山阳多金玉,则山阴多铁。若从这庄子往南,过了这几道山谷,便是海凝县了。”

姬桢恍然:“海凝县,便是出海凝玉的地方?”

“是啊,”七郎是当真担忧,“阿姊不过是想要个庄子罢了,可是若买了这一处,后头又被人发现那左近真有铁矿,说不得这庄子,阿姊得送给陛下才算合宜,否则岂不是白白讨了嫌疑……”

姬桢眨眨眼,道:“你也知晓,陛下最是疼宠我。”

“是,可……”

“若我将这庄子献给他,他断断不会少了我赏赐的——再说,如今阿爷是甚样情形,你不也清楚么。我若是不能在阿兄面前讨好……”

七郎这便闭口不言了,踌躇许久,方道:“那么,这庄子,阿姊是要买了?”

姬桢颔首:“铁矿的事儿,你我皆当做不知便是——万万莫要说给阿爷知晓!”

七郎问道:“为何不能说给阿爷呢。”

“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分可能走漏消息。”姬桢说得认真。

七郎果然被唬住了,不曾将此事说出去。

可即便别人不知,沈衍一定是知晓庄子底细的,他此次也不远千里地去了济海郡——若不是为了亲自验证那庄子左近的山谷里究竟有没有铁矿,难道他会是想去尝尝名扬四海的咸鱼干儿么!

看过了铁矿,却不与她说,那他是想做甚?总不能是还打着有朝一日向皇帝告她一状的主意罢。

若是如此,她手上也不是无子可落的呀。

只不知为甚,想到自己还要提防着他,而他或许还会出卖自己一回,姬桢便觉心下不爽利极了。

可是这一回她实在并不曾等太久——当夜,沈衍便摆出一副前所未有的姿态,待她散了头发,敷过了脸,他仍不曾主动退出去。

连霜葭与谢见深也瞧出不对来。若是往常,沈衍是不会迟迟拖着不肯出去的。

这二人相视一眼,再瞧瞧殿下似是并不打算撵沈衍出去,由是找了由头,先行退出去,临出门时扫了房中人一眼,于是年资更浅的婢子们,也纷纷跟了出去。

房中只余姬桢与沈衍二人时,她抬了头,看定他,笑道:“今日竟是不用我留二郎了么?二郎……是有甚么事要与我说罢。”

她说得没错儿,沈衍却是鬼使神差道:“若是无事,臣难道便不能盼着与殿下多待一会儿么?”

姬桢一怔,失笑道:“我当二郎只是个满心正经的人,哪能想到,你有这样心思?”

沈衍轻嗽一声,颇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他是个正经的人,可是,那一句话说出口,往后便再没有摆出一副正经模样的余地了。

“臣……是有事要禀报殿下的。”他说着,很是有几分羞愧,仿佛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便是极无礼的唐突,“殿下可否……”

可否如何,往后是再说不下去了。

姬桢眼儿一眯,打了个呵欠:“甚么了不起的话,非要这会子说。我倦啦,你先服侍我歇息罢。”

说是服侍,其实又哪里真要服侍了呢,她已然洗漱停当,连寝衣都换好了的。

沈衍垂首应一声是,凑过去扶她起身。

她的手搭在他小臂上,原是已经熟稔的触觉,可因了今日她的话,他却觉她掌中的热,直能透过皮裘,暖进他心底似的。

这一分情思,大约是分了他神,而阿桢并不忌惮他因卑微而益发灼人的心意——她甚至躺得比先前还近些,说话时,他几乎能感觉到那温热的呵风。

她问:“你有甚事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