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说笑着什么。

塔穆托原先还欢悦的心，倏然向下一沉。

回了驿馆，卓鹿延便唤他来自己屋子里头。

开门见山便问：“你瞧中了周人的公主？”

“……”塔穆托口唇微张，忽觉舌头重得几乎要抬不起来。

是狠下一条心来，才重重点了点头：“王子，我不是想和你抢女人，可是她，她实在太美貌了……”

卓鹿延今日将皇帝所作所为都瞧在眼中，对于周地之主的打算，他隐约也猜到几分——他瞧着十分喜欢这个堂妹，然而却仿佛，又有几丝忌惮。

连他身边的内官和长公主说笑，他都不是很喜欢。

周人不许女子做王，更不能做皇帝，所以他大约是在忌惮长公主的父兄？

如若这位济海长公主，有足以叫皇帝也不得不担心的父兄，那她就绝不会是被拿出来联姻的那个。

因此道：“长公主是不会嫁给我的。”

“不会？”塔穆托竟然为之一怔。

“皇帝并不喜欢她被别人所喜欢。”卓鹿延道，“因此也断不会想让她去做契丹家的可敦，免得我们因此，反倒成了她阿爷阿兄的亲眷。”

塔穆托怔怔望着表兄，犹豫了又犹豫：“我不大明白王子在说什么。莫非，皇帝其实想害她？”

“那倒是不至于，她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卓鹿延摆摆手，“不过你可别喜欢她，她那皇帝阿兄不会让她嫁给有本事的男人的。”

“那我今日……若是一箭都射不中……”

“……那你岂不是个废物？我手下若都是这样的废物，皇帝怎么会助我们复国！”

塔穆托这便不说话了。

是啊，复国，复国比什么事情都要紧。

他也不能否认，对他们而言，最要紧的事情，便是把该死的摆贺部落从王城里赶出去，拥戴小王子，重新成为所有草原子民的可汗。

可是……

他心里，现下有了旁的愿望。

“王子，要是有一天，咱们能复国，还能打进周人的都城，你把长公主赏了我罢。”他说，“她皇帝阿兄不喜欢她，不会给她找个好丈夫的。那还不如把她抢到我那里去，我会好好疼爱她。”

卓鹿延险些叫这话气得吐血，一巴掌拍在几案上，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周人皇帝赐你宝弓，你竟然想抢走他的妹妹！再也不准说这种疯话，大周的长公主是多么尊贵的女郎，也是你能想的？”

他一边用契丹语大骂，一边儿对塔穆托使眼色。眸子瞟向窗子和房梁，塔穆托却仍然道：“可我真的喜欢她。”

“我还喜欢鸿珂女神呢！”卓鹿延道，“女神会因此便做我的妻子吗？不会的！你想也便罢了，说出来就是笑话了！”

鸿珂女神是契丹人传说中的天女，据说世上所有美人的美，加在一起也不抵她的美。

塔穆托知晓自己的心思，在表兄兼主子的卓鹿延眼里，实在是个虚无缥缈的笑话，心下不由涩然，再不敢说什么。

心中却道，长公主就是他的鸿珂女神。

是表兄有眼无珠，才不为她倾心。

须知就连周人皇帝身边的内官，据说已经没有了男人那东西，跟女娘行并无区别的内官，都悄悄爱恋着长公主啊。

或许是因这忽如其来的爱恋让他的心思倏然细腻起来——他万分笃定，沈内官一定是爱极了长公主的。

爱到为她放弃大出风头的机会，说自己不会射箭。

与沈内官对视的时候，塔穆托尚觉心中又恼又恨，这不是男人的人，竟然也要和他抢夺他心爱的姑娘。

而听了卓鹿延一番话，他反倒觉得自己很能和沈内官做好朋友了。

从沈内官的本事上瞧，他能那么稳地拉开那么沉的弓，便说明他也勇敢有力，哪怕不是男子——就算他是女人，这样孔武的女子，也可以和他做过命的兄弟！

而从他们二人的心事上看，他们也的确该同病相怜。

长公主不会嫁给一个内官啊，当然也不会嫁给一个异族将军……

连王子都不敢肖想她，他何德何能，竟做这样的梦？

塔穆托先前从来不屑与周人多说话，今日起却改了，后来竟和驿馆的周人下人们，打听起朝中英才来。

于是听到了许多于他听来半点儿区别都没有的周人姓名，听得他直皱眉头。

“这些个人里，有年轻英俊，没有娶妻的没有？”他索性如此问。

“有啊，贵人怎么问这个？”驿馆里服侍他们的小厮道，“莫非是贵人也带了幼妹来，想将她嫁给我们周人的好男儿？又或是……是为了素珠儿小公主？”

塔穆托眼中，素珠儿还是个孩子呢，怎可打算她的婚事。

脸色一变，正要呵斥这周人差役，便听他笑吟吟又道：“素珠儿公主又美貌，又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