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高门(2 / 4)

“那几时用早膳呐?”东星急急问道。

“……再待半个时辰——少传些膳食,我吃不下那许多。”

东星没再说什么,再次放下了床边的垂幔。隔着宝帐,姬桢看不清她的身形,她大约也看不清在帐中仍是坐着的姬桢。

更看不到她一把抓起那个盒子,眼光四处逡巡,却找不到一个地方,能放下这只盒子的。

若是沈家犯了事儿,官军来捉拿沈衍这样一个小郎君的话,很用不着许多兵丁,更不必派人来提点她这贵主,不要出门,免得冲撞。

需要用许多人来,大约是搜查证据。

可勾结契丹的证据,不就摆在她床头上吗?

姬桢再不敢去想自己究竟欠不欠今生的沈衍什么,她只晓得,若是怀王府跟已经露出败像的沈家牵扯在一起,她阿爷阿娘和兄弟们,都要倒大霉的。

这枚飞镖再不能留,可仪娘和陆谦,又会说什么呢?

只是短短几霎,姬桢已经急得出了满背的汗。

兵丁们便是搜,等闲也不会搜公主的闺房,可她怕呀,怕别人说出,昨儿个,沈二郎给了公主一只盒子。

沈衍,沈衍,她的灾星!

这东西不能留,留了迟早是祸患。

姬桢咬着牙,从盒中提出那枚飞镖来,自床头书匣中摸出一把剪刀来,将穗子铰下来,挑开缠线,让它变作一把花线,再看不出先前的模样来。

这么的,只消找个地方,把这把花线烧了,或是扔了就好。

至于这飞镖……许是为了伤人,那刃口打磨得极锐利,镖体除却中央一道棱子外,也轻薄。

姬桢将飞镖放进书匣中,躺在床榻上想了又想,熬过半个时辰,起来用过早膳,就叫东星捧着书匣,和她一起去自己院里的书房。

先把飞镖带进书房,趁机揣进荷包里。

再借着背不完书心烦,将婢子们支出去,然后用帛裙裹了手,小心翼翼用砚台砸去飞镖刃口。

没了刃口的镖,便活似一片废铁了。姬桢将它压在青砖上,把它砸弯,又揣回荷包里。

等旬休回王府,乘机丢在大街上便是了。京中多少王公贵戚,每天都有几家的马车,在街上掉些零碎儿的。这样一片废铁,不会有什么人格外注意。

忙完这一切,已然是半中午时分。她擦了擦汗,歇息了一忽儿,外头谢见深便过来通禀,道军士们都回去了,殿下下午便能出去了。

姬桢这才想起沈衍来,问:“军士们带了人走么?”

谢见深敛目道:“沈家二郎……跟他们走了。”

“……是请着走的,还是……”

“……押着走的。”

姬桢吸了一口气,“哦”一声:“那,沈家怕也是没日子了罢。”

“奴听说,连沈斛都进诏狱了。若不是东苑算是天家园子,昨儿个夜里,他们就进来捉人了。”

姬桢点点头,犹豫片刻,又点了一回头:“他们,他们没吓着五阿兄和弟弟们罢。”

谢见深道:“多少会受些惊吓的,不过……皇子殿下与小郎君们,总不会被伤着。”

姬桢眉头一跳:“那,伤着沈……沈衍了么?”

“说是抽了几鞭子。”谢见深道。

姬桢眉头一皱:“抽他鞭子?这……不打他他又能如何?很没有必要。”

沈家再如何罪大恶极,沈衍也才十二岁啊,怎可用皮鞭打他呢?

尤其是,那鞭子还握在……也许一个很粗鲁的低级军官手上。

“既然是钦犯了,就……”谢见深没把话说完,他瞧得出,公主心意有些沉闷。

只她也不想叫人看出来罢了。

他自然不能多说。

可只这么一句话,也叫她眸光一暗:“家里头谋反,与他何干。便是要连带着掉脑袋,到底不该折辱他。”

谢见深心下也费思量,口中却道:“要么,奴去诏狱走一遭,给打个招呼罢。他还年少,家中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叫他知晓,不该拷打他的……死活咱们管不得,可活着的时候,总叫他活得好些。”

“我想想。”姬桢却犹豫了,并不曾点头。

这再不是安排谢见深去诏狱,“关照”沈引的时候了。

那会子她巴不得沈引招人恨——不招人恨,怎会有许多人真真假假地告他呢?

那份心肠,伯父自然也看得出来,信不信她有意为之且另说,总之,他乐见其成。

可现下,若是再去关照沈衍,仿佛便没有个能叫伯父和阿兄看得过去的理由了。

她和齐瓒是“好友”,伯父许能体谅。

可再为沈衍送这个送那个?她的名声是不想要了。

踌躇再踌躇,思量又思量,她终是道:“罢了。这也是命数。”

谢见深乖顺地答应一声,退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