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2 / 3)

便是清月。泗芳利用的,也正是这样的灯下黑,叫她,叫何文镜在忙乱中生出大错。

“泗芳与她说,因你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太子殿下震怒。因而,我要以她的命为抵,保全日后的仕途。”何文镜簌簌落下更多泪,“她竟信这样的话?她饮下毒药时,当真以为,那碗毒药是我吩咐备下的?”

“我不信她,她亦不信我。”或许,这才是这段感情中,最叫人心伤的地方,它经不起猜疑,经不起丁点的考验,只一点小小的阴诡,便令它灰飞烟灭,再无挣扎的余地。

一片压抑的悲痛中,突然,何府的后院扬起一道火光,撕开半面夜空。

不时有人喊道——

“后院走水了,快去提水!”

“怎会这样大,莫不是烧了油,或是烧了酒?”

“夫人,夫人还在院中!”

府中杂役喊的喊,跑的跑,提水的提水,乱成一团。水桶中的水泼出来,在初冬的夜里落地成冰,更多的人在奔逃中踩到滑冰,跌作一堆。

何文镜看向腾至半空的烈火,眼中的泪已经哭干。

“何苦呢,何苦,”他喃喃道,一面说,一面竟笑出声,火光映在他的面上,扎牙舞爪,好似鬼魅,“我又不会如何对她,我能如何对她?”

何文镜抱起清月,一路踉跄,可他始终没有松手。他在清月的额头一吻,往院外走去。

他再未看后院的火光一眼。

因家中无人主事,江正道与时临安留到深夜。

待后院大火扑灭,何府中的下人俱是惶惶,一日之中,家中的三位主人,两人殁,一人已在疯魔边缘。今日之后,何府是否还存在?

后院仅余一片焦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管家指了指原先正屋的位置,那里盖了一片白布。这样大的火,院中的何夫人不曾呼救,不曾奔逃,她的尸骸都已不全,仅剩几处白骨。

“时郎中,江郎中,夫人…应是坐在正屋之中。”管家禀道。这一日的变故叫他也苍老十分,他的神情麻木,动作也迟滞。

时临安踩到一截断木,身子一倾,江正道眼快,扶住她。时临安的臂上有伤,被江正道一握,刺拉地又疼起来。

她一夜未眠,身上又有伤。江正道见她双目发直,竟有几分油尽灯枯的模样。

江正道劝她,“霁春,你莫过去,回宫歇一歇,此处我看着。”

时临安摇了摇头,挣开他。

她走到那面白布前,双膝跪下。焦灰攀上她素白的襦裙,像一朵净白的昙花陷入泥淖。

“追根究底,是我将清月送来时府。若论因果,你当报应在我的身上,”她俯下身,三叩首,“如今,你二人俱已殒命,我无处弥偿,只能叩首送你。”

“愿你与清月来世莫遇,我们…我们所有人,都来世莫遇。”

江正道立在她的身旁,听到她的言语。

将时临安与阿蛮送至马车时,江正道斟酌词句,劝道:“霁春,莫想太多。当日,你力主清月为妾,是救鉴之。后事种种,皆因缘际会,非你我能够预见。”

“非你之过,切莫过分自责。”他道。

江正道说得不错,那是事实。可时临安无法这样心安,她始终迈不过心中的坎,认为自个无垢,不沾染因半分性命陨去而扬起的尘埃。

于泗芳、清月一事,她不无辜;于傅承临一事,她亦不无辜。

可若世事重来,她仍选择这样做,她也只可选择这样做。

或许,这便是无人能抗拒的,诡谲而强大的宿命。

时临安点了点头,清浅一笑,“我晓得。”她道。

何文镜痴痴傻傻,再不理任何人。庐阳府的何三夫人匆匆奔至金陵,她一见散乱的何府,只泣泪叹道:“我何氏百年高门,是欠了何等孽债,竟有此一劫!”

何三夫人唤不回儿子,只好先至何府看望阿蛮。自那日大火后,何文镜全不理事,时临安便将阿蛮抱至府中安置。

何三夫人怀抱孙女,只觉心中凄惶,又簌簌落下泪。

待她想要接回阿蛮,小姑娘却在她的怀中哭得凄厉。何三夫人养大不少孩子,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她一时无措,一时又不喜。加之阿蛮乃清月所出,何府的一场灾祸,全由清月而起,她看向阿蛮的眼光更生复杂。

小儿不解人事,时临安却读懂何三夫人的目光。

“眼下,府中也忙乱,不若叫阿蛮留在时府,我也算是她的姑姑,总能看顾她。”时临安道。

于是,待傅玉璋终于找到一丝空闲,再出宫寻时临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