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讨人嫌,但也是客人,孩子可以置气,但大人不能。

张秀敏尴尬笑笑:“我去炒盘鸡蛋。”

苏建国按住张秀敏,不让她起来:“我去。”

平时肉不好买,但附近农民家里会养几只鸡鸭。

为了保证孩子们的营养,张秀敏经常拿钱和粮票跟农民换鸡蛋。

农民种出的粮食要上交国家,自己能分到的粮食并不多,如果收成不好,还得饿肚子。

如果有人加了粮票换鸡蛋,他们也愿意换,因为拿着这些钱和粮票就能去粮站买粮食。

因此家里基本不缺鸡蛋。

鸡蛋哪有肉稀罕,张老太气得想骂人,但见苏建国两口子都有些脸色不善,再想起自己今天要办的事还没办,闭了嘴。

苏萌不想再看张老太让人厌恶的嘴脸,放好回锅肉,不再进屋。

少年望着远处天边没有说话的意思,苏萌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站到他旁边望着楼下发呆。

就在苏萌以为两人要一直这样站下去的时候,忽地传来少年冷清的声音:“不值当。”

苏萌转头,少年低头看过来,语气仍然很淡:“一点肉而已,我又是一个外人。”

一点肉而已,不值当为了那点肉闹,也不值当为了一个外人,让大人认为她不懂事。

他生下来以后,就生活在闲言碎语中,他知道那些话有多伤人,也知道那些话听多了,心里很难不生出怨气。

他气不过,可以在外面跟人打架,但外婆和母亲却不行,她们只能憋着,憋久了人就会变。

以前,母亲虽然不打骂他,大多时候对他也很好,但他只要做错了事,母亲就会非常生气。

关键是,有些事,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也有些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外婆说不是他做错了,而是母亲病了,但母亲嫌弃他的眼神,仍然像刀扎在他的心坎上。

上学以后,他有空就泡在图书馆,翻阅了大量的书籍,在外国的书籍中看到一个词——抑郁症。

他知道了母亲得的是什么病。

但人已经没了,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什么也挽回不了。

他六岁不到就住在苏家,大人之间的事,他不参与,却看得明明白白,他知道苏叔叔和张阿姨只是表现上和气。

会沉淀的怨气无所不在,苏叔叔和张阿姨同样虽然和抑郁症沾不上边,但他们对彼此的怨气一点也不少。

苏萌“不懂事”,张阿姨便会将怨气发泄到苏叔叔身上,认为是苏叔叔对家庭的疏忽,女儿缺乏父亲陪伴,才格外叛逆,而苏叔叔却认为是张阿姨对女儿过分溺爱,苏萌才会这么刁蛮任性。

但只要人还在,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苏萌少为他这样一个外人出头,“不懂事”的事就会少一些,苏叔叔和张阿姨对彼此的怨气也会少一些。

不过,苏叔叔和张阿姨不想苏萌知道他们之间的不和谐,他也不会把这些说出来。

苏萌收回视线,又看回楼下:“我想这样。”

无论值不值当,她都想这么做。

谢浔不再说话。

屋里传出张秀敏声音:“孩子不懂事,婶娘您就多担待些。”

听语气,张秀敏是趁苏建国去炒鸡蛋的工夫,问张老太这次来的目的。

苏萌眨了眨眼,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关注起屋里的谈话。

果然,张秀敏道完歉,就问张老太这次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张老太见张秀敏开口,也不客气:“这段时间,我在家里没什么事,又想着你和建国工作忙,照顾三个孩子挺累的,打算到城里来住一阵。”

张秀敏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现在租房子比以前贵了不少。”

张老太说这话,明摆着想要到城里陪读。

要陪读,就得有地方住。

他们住的房子都是厂里分的房,分不到房的只能租。

何才贵在机构厂上班的时候,也是租房子住。

那会儿何才贵两口子一个爱打牌,一个爱去舞厅。

有一次何曼曼的母亲张淑珍输了钱,去舞厅找何才贵要钱,结果看见何才贵跟人抱在一起跳贴面舞,当场发飙把人打了,对方伤不重,赔钱私了了。

何才贵两口子没进派出所,回家却闹得不可开交,何才贵本来嫌工作累,张淑珍天天跟他闹,他更没了上班的心思,就把工作卖掉,打算回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