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龙给他发来了一串号码，他深呼吸了好几口，然后拨了过去。

“喂？”是他熟悉的声音。

“瑶瑶，是我。”也是她熟悉的声音。

然后就没有人说话了。信号还在空中传播着，原来信号不止能传播声音，还能传播沉默，传播沉默中的犹豫又决绝、死心又相信、痛苦又惊喜，放弃又坚定。

“啊，唐小虎，有什么事么？”声音里似乎有微弱的颤抖。

“我在你学校。”

“我学校？”

“对，我在杭州，在美院，在大门口，有块石头这个地方。”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唐小虎接着说：“有个东西，一直想交给你，你在哪，我能送过去给你么？\"

瑶瑶告诉他寝室的位置和怎么走，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来杭州来得匆忙，行李都没带，只拿了那几本漫画。这两年漫画又出了两本，他又买了，一直放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他找到瑶瑶的寝室，寝室边上，也有一盏路灯，这盏路灯让他想起旧厂街街口的路灯，于是他站到灯下，一瞬间觉得或许幸福已经离自己很近。

但是瑶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一个很高大的男孩，穿着灰色运动服和黑色羽绒夹克，带着一顶绒线帽子。瑶瑶独自走向灯下的唐小虎，男孩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但是他的姿态和神色，完全就是一幅保护者的样子，这让唐小虎心里腾得升起一股嫉妒的火，因为曾几何时，那是属于他的角色。

“穿这么少，不冷么？”瑶瑶抬眼看她，路灯反射在她的眼睛里，似有波光粼粼。

“没想到杭州这么冷。”

“有什么要给我的？”瑶瑶问。

唐小虎掏出那几本漫画，但是瑶瑶没有伸手去接。“我已经不看漫画了，再说前面的都是好久之前看的，情节都忘了，也不想继续看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你回去吧。”

瑶瑶说完，开始转身往回走。

“瑶瑶！”唐小虎喊了一声，然后像以前一样，右手拉住她的一只手腕，顺势一把将她转了过来。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时他们一个16岁一个19岁，当时他们就在旧厂街口的路灯下，当时他笨拙地将他爱的心意留在了她的脸颊。

但是如今这个行为只是引来了不远处高大男孩的警告，他用手指着唐小虎喊着：“喂！你干什么！”然后往这边走过来。

那一瞬间，唐小虎是想冲上去打一架的。他凭什么！自己和瑶瑶讲话还要他允许么！他算老几！

但是下一秒，他看到了瑶瑶的眼睛，里面蓄满了眼泪。他才知道，这都是他的不对。是他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算老几！

他呆在路灯下一动不动，似乎路灯射出的灯光有魔法，困住了他，他只眼睁睁能看着那个男孩护送着瑶瑶离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到眼前腾起一大片白雾。这下，唐小虎终于感受到，杭州的春夜，原来这么冷，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