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1 / 1)

“皇上心系娘娘和小阿哥,特命内务府准备了许多性质温和的药香囊送过来挂在玉华宫中,为娘娘您祛疲养生、凝气防疫,里头还加了少许合欢皮、首乌藤,用于中和药性,妇人孩童用之无妨。”

林异弯着腰,双手合呈一巴掌大小的香囊,隔着影影绰绰的纱幔,对里头的人影细细解释道。

“内务府繁忙之余,公公还能有抽空前来本宫这里送香囊,实在是有心了。”夏冬春懒洋洋的声音低低地压着,“拿过来吧。”

“是。”

一侧的婢女拉开层叠的纱帐,即使如此,林异依旧不敢抬头,只能用低垂的余光看清床榻下厚绒绒的毛毯,他在内务府待了这么段时日,最得意地便是练出了一双好眼神,他认得出,这是由紫貂的毛皮制成的,紫貂本就珍贵,这么一大块地毯,得用多少只紫貂?

而这油光水滑、光鲜亮丽的毛毯,却只是玉华宫主人踩在脚底的物件儿而已。

林异呼吸窒了窒,骨子里对钱财珍宝的追求让他有一瞬间气血上涌,呼吸炙热。

“抬起头。林公公一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宫很好奇,是宫里出了什么有趣的事,让公公忙里偷闲也要来本宫这里走一趟。”

林异不愿意和这位娘娘对视,算上今天,他一共只见了夏冬春三次,从第一次默契地俯首到如今依旧难以面对对方那直刺危险的目光,他所有引以为傲的伪装都仿佛被这个女人看穿了似的,赤条条,无遮无蔽,难以忍受。

可偏偏身体的本能总是与他清明的想法背道而驰——明明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明明汗毛倒竖警钟彻响,可当她的目光扫向自己时,血液里流淌着对刺激痴迷的渴望又不自觉地侵蚀着他微存的意志,兴奋盖过了恐惧,这种感觉太过令人着迷,吞噬着林异理智的大脑,让他向牲畜一般只追寻本能!

不能反抗,只能顺从,只能臣服!

这是夏冬春给他的感觉。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不恐惧屈居人下,因为他坚信有朝一日自己能够爬的更高,将折辱过自己的人才在脚下,他倚靠着自己比常人更为锐利的眼光和洞察力,天生灵敏的情绪感知能力快人一步又一步地走在前列,可如果说过去他是多么自满于自己天生的能力,现在就有多么的郁闷无奈,他的本能,他的感知,他的一切的一切与理智无关的感受都在砰砰用力地杂碎他的骄傲,把不能反抗这条律令砸进他的心脏中去。

哪怕大脑尖叫着前方多么令人恐惧,对危险刺激的追求依旧左右着他真正的想法,林异不知道区区一个闺阁娇养的女子为什么会让他二十年的人生颠覆了认知——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的话。

林异往后微微退了一小步,开始措辞今日的来意,好像是从发现翊坤宫私调了一批物品开始......耳边的轰鸣已经盖过了心脏地跳动,等他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时,唇瓣已经干涩,人也出了玉华宫,手里握着的一堆金瓜子还提醒着他方才的真实。

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林异却好像感受不到任何舒适,眼神复杂地向后一瞥,似是轻松地长吁口气,又似乎是在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