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想着”沈眉庄绷紧的下颚线稍微放松，神情柔和地看向胤禛“其实每日宫里的分例都用不完的，比方就贵人来说吧，每日陈粳米一升二合，猪肉六斤，鲜菜六斤，白面两斤，豆腐一斤八两，便是怎么吃也吃不完的。就不用说嫔位和妃位的分例了。”

她坐的端直，又是年轻貌美一副贤惠得体的模样，刺得皇后眼角一抽，表情看不出变化，唯有唇抿直了些许。

“臣妾想着，倒不如把这些都折了现银分给各个宫里，绿豆和冰糖的例子也都折了现银分给各宫的奴才；一来省了开销，二来也人人有份，省得大家你吃了我的，我又吃了旁人的，总有抱怨。”

夏冬春将茶碗盖上，用手帕点了点唇角，若不是看得出对方的真情实意，她还真以为沈眉庄是故作不知，没事找事。

这做成了绿豆汤分食下去，虽可能被克扣了油水，但毕竟是不值钱的汤汤水水，依旧能勉强人人有份；可若真换成了银两，那......几时能到几人手里，可就不由沈眉庄说了算了。

克扣各宫的分例，取消绿豆汤的规制，不仅得罪了各宫的妃嫔，更是让内务府各部能捞着的油水少了又少，绿豆汤看似寡淡清减却胜在细水长流，不易发现，骤然更改既定的规则，难免遭遇反弹，两头讨不得好。

夏冬春不欲在胤禛面前遮掩自己的情绪，眉梢一挑，流露出几许不以为然的漠色。

“就你最会偷懒，”在胤禛的眼中，夏冬春便如那被撩拨毛后忍不住呲牙挠爪的猫儿，可爱顽皮的紧；旁人都在沉思盘算着，唯有她伸了个懒腰继续慵散吃茶。

他喜欢宠物，但自小就更偏爱忠心乖巧的犬类，如今倒是得了养猫的兴味，总想要开口打趣。

只是夏冬春在他眼中如此，在旁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翻解读。

沈眉庄闭着唇瓣，牙齿紧紧咬在一处，蜷在袖下的粉拳往里避了避，又是这般，仿佛只要这个人在，皇上眼中便见不得旁的人了......不，即使她不在，皇上心心念念亦是此人。

素来持重沉稳，在豆蔻之年便被父母称赞有“大家风范”的沈眉庄，第一次从心底由内而外地迸发出一股狰狞的恶意，很快又收敛下去。

“臣妾头痛了，”皇后笑着将胤禛的注意力回转过来，望向沈眉庄的眼睛浮现出真诚欣慰的亲近柔和，只是匿于底部的暗涌难以被人察觉“幸亏有沈贵人帮忙，富察贵人计算，处处得力。”

“臣妾哪里懂这些？若不是皇后娘娘在旁耐心指点着，臣妾指不定要出多少乱子了。”

“沈姐姐说的是。”富察仪欣慢了半拍，只能迎合着她的话笑道。

“你们都还年轻，自然需要多多学习。”胤禛素来喜欢“后妃和睦”的后宫之景，龙心大悦“只是光历练还是不够的，还需的有天赋性情，你二人就做得很好。”

“皇上说的是，年轻人嘛，没有经验耐力，总是粗心些，多多历练，方能结合自身，学有所成——”

人未到而声先至，华妃娇蛮的声音闯入几人耳中，皇后面色一变，目光凌厉抬头望向门帘处。

这边，深紫芍药花样宫装的女子扶着宫女的手大大方方地抬脚踏入殿门，身后的江福海面色难看跟在一侧，目光隐晦却饱含无奈地朝皇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