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一般都是整个通宵不睡觉，叫守岁，据老人说，除夕夜里能熬夜的人好，预示着精神好，来年有福。

林老太年纪大了，困得实在不行，早早的就去睡了，小孩子们吃完饺子又玩了一会，就一个个也都去睡觉了。

就剩林老大他们兄弟妯娌的在一起打牌喝茶说笑。

除夕夜整个晚上都是不许熄灯的，房间里点着煤油灯，姜姜迷迷糊糊的被尿意憋醒了，主屋那边还亮着灯，还有说话声，刚上完茅房回来，就看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钟醒。

“钟醒哥哥。”

何桂娟叫过两个寄住在自己家的孩子吃饭，但钟醒和余航远不愿掺和别人的家宴，加上知青点那边也有没能回家过年的同学，就一起拿了粮食去知青点那边过年了。

“姜姜，新年快乐。”

“哥哥新年快乐。”

“这是给姜姜的，希望新的一年，姜姜也能平平安安，幸福快乐。”钟醒将一个红包递给她。

“谢谢哥哥。”这还是姜姜第一次收到红包，有些惊喜，“姜姜也祝哥哥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事事顺利。”

姜姜收完红包就回去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看到枕边的红包，睁着眼睛迷糊了一阵，才想起来这是昨晚钟醒给她的压岁钱。

炕上摆着前几日做好的新衣服，一件枣红色棉袄，还有新做好的米黄色的棉衣和裤子，叠得整整齐齐，这是何桂娟早上特意给她拿出来的，今天是大年初一了，可以穿新衣服了。

姜姜将红包收好了，换上新衣服，院里的地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雪，门口挂着长串的红鞭炮，林佑清正在院子里劈柴，厨房里冒着炊烟，天刚蒙蒙亮，大约也就五六点钟。

林佑清看到女儿出来，放下了手上的斧头，笑呵呵地说了句，“闺女，新年快乐！”

“爸爸新年快乐。”

林佑清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给你的压岁钱，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谢谢爸爸。”

栓柱他们也起来了，林佑清都给了他们压岁钱，热热闹闹的说了一通吉祥话，栓柱凤珍要去给林老太拜年，问姜姜要不要一起去。

姜姜目光迟疑地看了眼爸爸，其实她不太想去，虽然昨天林老太给了她一把水果糖，但姜姜心里记着林老太打过自己，打得她脑袋嗡嗡的，又肿又疼，她感觉现在脸都还有些隐隐作痛。

林佑清自然知道闺女的心思，替她拒绝了栓柱他们，“你们去吧，姜姜还没洗漱呢。”

栓柱他们走后，林佑清安慰地拍了拍闺女，“没事，你不想去就不去。”

“嗯嗯。”姜姜低着头，“谢谢爸爸。”

姜姜心里有些内疚，她很爱她的爸爸，但是她没有办法去讨好一个不喜欢她的奶奶。

林佑清看出来女儿不开心，换了个话题，“新衣服还喜欢吗？”

姜姜脸上才露出笑容来，“喜欢。”

这是她穿过的最暖和的最好看的新衣服，棉袄是比较暗沉的枣红色，她妈妈在做衣服之前，先用草稿纸画了样子，裁剪成片，然后把棉花一块一块地絮到裁好的布上的，最后用针线再把花边和自己做的中式疙瘩扣缝好，花了好几天时间。

何桂娟给姜姜梳辫子的时候，栓柱给姜姜拿过来两个压岁钱红包，“姜姜，这两个红包一个是我娘给你的，一个是奶奶给的。”

“谢谢哥哥。”姜姜收了红包，抿了抿唇角，“那我待会再去谢谢大伯母和奶奶吧。”

林老太给的红包里面有五分钱，张月菊给的有两毛钱，本来红包就是图个彩头，不在乎钱多钱少，她爸爸给的红包里包了五块钱，钟醒给的红包里有两块钱。

算下来她今天一共收到了七块两毛五的压岁钱，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了。

“妈妈，你帮我收着吧。”姜姜主动上交。

何桂娟不收孩子的压岁钱，“你自己拿着，就当是零花钱了，想吃点什么就自己买。”

姜姜洗漱过后，各家各户就开始放鞭炮，接着就是做正月初一的早饭。

这顿饭是旧历新年的第一顿饭，照例是要吃水饺，要炒菜，尽量丰盛一些，预示着新年开始生活富裕。吃早饭前长辈也要喝点酒，小孩子不能喝酒，只吃菜、吃饺子。

吃完早饭，家里人从橱柜里拿出一套茶壶茶碗洗干净了，在桌子上摆开，备了茶叶和年前炒的花生瓜子，等着同村人或者亲戚来串门拜年。

串门拜年的时候，大家相互问好，说着过年祝福的吉祥话，一边坐下喝茶，坐一会便起身告辞，再去另一家拜年了。

有村里拜年的人家看到姜姜，都不由得惊呆了，这哪里还有前段时间那个面黄肌瘦的可怜样子？大概是这吃得好，不用再饥一顿饱一顿的，气色也好了不少，穿着新衣服，梳着整整齐齐的辫子，鞋袜都干干净净的，倒像个城里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