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贺钊定的地点离宋柠的学校很近，是一家环境清雅的茶社。

桌上已经沏好了茶，温润青白的茶具升腾着热气，满室的茶香驱散了寒意。

再次见到孟贺钊，他依旧疏离淡漠，宋柠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情绪不再被影响，心境发生改变，连当初的自卑和紧张都淡化了许多。

孟贺钊做了个请的手势，开门见山，“江亚是我个人投资的，我看到了你的简历，想问一下你对于工作的规划和需求。”

孟贺钊做决策的这些年考虑的基本都是集团的利益，当初投资江亚不被看好，他却认定了这条路。

宠物主题做不成，就做地域特色。

每座城市都有独特的文化，建筑有价值，创新就有价值。

与其说选了一条不被看好的路，不如说是给曾经的理想和热血一个迟来的交代。

宋柠有一瞬的错愕，当初搜索相关消息，网上没有出现任何跟孟贺钊或者是屿枫相关的信息，她实话实说，“抱歉，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孟先生找我出来，应该不止是聊工作这么简单。”

如果早知道这家酒店是他投资的，宋柠依然会投简历。但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并不值得孟贺钊亲自出马约她出来谈工作规划。

孟贺钊眉心舒展，搭在茶桌的手掌换到了膝盖上。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宋柠就是聪明人。

“宋柠，你需要工作，我可以给你提供理想的工作和丰厚的薪酬。相应的，我需要你的配合，帮我摆脱联姻。”

“换言之，用真实且有法律效力的雇佣关系，换一场虚假的恋爱关系。”

“你觉得如何？”

孟老爷子的性格他了解，这事不会因为翻脸吵架就翻篇结束，所以他考虑了方裕那个荒唐的建议。

她是宠物店的遛狗师，而他是wish的主人。他们有相识的契机，有发展的理由。

思来想去，宋柠最合适不过。

他做这些提议的时候就像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容易，宋柠看着孟贺钊棱角分明的脸，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宋柠甚至没有考虑权衡，她站起身来，神色平淡，“不好意思孟先生，我觉得不怎么样。”

离开茶社的时候，心中被不知名的情绪堵塞。宋柠想起了新年那天，孟贺钊让她好好学习，又想起了姜书妤朋友圈的狗狗们。

回学校不过两公里的路程，但宋柠走了很久。事情前后串联，她觉得孟贺钊应该并不知道她的喜欢。

与其说是拒绝联姻，其实是在拒绝跟任何异性产生纠葛。以孟贺钊这种对感情避如蛇蝎的态度，根本不会找对自己心生爱慕的人来假装情侣。

他觉得宋柠合适，因为这段关系是可控的，他不会爱上宋柠。

短暂的愤怒过后突然平静，宋柠倒宁愿他像新年那天一样，如果委婉的拒绝不够有威力，就直接了当说不愿意。

利用女性去拒绝另一位女性，这本身就不是磊落的做法，宋柠为姜书妤感到不值。

她给方理理发了微信，问她还在不在图书馆，很快收到了方理理的回信，她说正准备回寝室。

宋柠在图书馆外等到了方理理，她缩着脖子，背着沉重的包，双手插兜从图书馆的高台上涉及而下。

方理理看见她明显有点诧异，按照宋柠以往的作息，这么晚她肯定不会在校园里瞎逛，“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天还要上班吗？”

宋柠叹了声气，语气惋惜，“下午出去面试了，现在情绪还有点亢奋。”

“面试出结果了？我真诚地希望你是等到了好结果，才激动亢奋。”

“拒绝了一份报酬还不错的工作，需要纾解一下，咱们去吃宵夜？”

晚上十点多的小吃街热闹非凡，两人找了一家人不太多的麻辣烫店，开了两瓶汽水等老板出餐。

宋柠扎好头发，在碗里加了满满一勺辣椒油，埋头吃麻辣烫。店里空调开得足，她的额头和鼻尖上都冒出了汗珠。

方理理觉得宋柠很不对劲，但她并不打算刨根问底，“辅导员不是在群里说了嘛，三月还有春招。要是我的考研成绩不理想，就跟你一起去找工作。”

从不追问为什么，这是方理理的优点，大概也是宋柠能跟她迅速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宋柠被这辣椒油呛得抽气，她喝了一口汽水才缓和了发麻的舌尖，“我这个坏结果已经翻篇啦，但你肯定会收获好结果的。”

她跟方理理不一样，成绩是可控的结果，但感情不是。

其实她也挣扎纠结过，能拿到孟贺钊提供的offer，还能跟他朝夕相处，这简直是暗恋中的人梦寐以求的场景。

一晚上的情绪拉扯，最终理智和良心战胜了纠结。拒绝孟贺钊，宋柠有惋惜但是不后悔。

划清界限，是她唯一能做出的正确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