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1 / 2)

“您今日带我来此,不就是想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吗?不妨直说。”

苏拉都尔眼中盛满笑意,“你的性格和你娘还真像!她也似你一般不喜欢弯弯绕,说话做事向来直来直往,开门见山。”

“好,那我就将我所知道的都说与你听,信或不信,全在你。”

说完,他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语气也严肃起来:“你不属于这里,准确地说,你和你娘都不属于这里。”

又是这句话!之前,宁束部的巫医也如此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谈筱收敛了笑容,露出困惑的眼神,苏拉都尔接着说:“你和你娘来自于一个我们都没有听过的地方,听闻,那里的入口极为隐秘,应当是被什么术法阻拦。那里只有一个部族,卿寒是部族长老的女儿,因此在长老临死前,将他们那个世界的秘密都告诉了她。”

“后来继任的族长,太有野心,也太不安分,他想打破两个世界的阻碍,想带着所有人来我们的世界。但卿寒知道,那个族长要的何止是出来。

他要欲望得到满足,要手握权柄,要指点江山。所以,那个小小的部落,根本满足不了他。

如果他带着族人贸然出走,只会给我们的世界带来灾难。所以,她不同意,但她的话根本无法改变族长的想法,出于无奈,她只能连夜带着你逃离,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个族长能老老实实呆着,不做任何反抗吗?”谈筱不禁问道。

“确实,他怎会如此安分,只能说是天意吧!卿寒从小受教于族里的老嬷嬷,那位老者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有几岁,只知从老族长记事开始,她就存在了。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只知道,她擅长巫术,且不是寻常的术法,但她轻易不教授于人,以至于,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会将术法传授给卿寒。”

“所以,卿寒逃出那里的时候,用术法设了符咒,将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完全隔绝开。”

“你还是没有说,谁是我的父亲?”

无奈看着谈筱,苏拉都尔说:“我不知道,连你娘都不知道。”

“这是……”

“你来自于那个世界,却不是你娘亲生,而是在那里的恒水边捡到的你。准确地说,你是被恒水里的浪推到你娘身边的。”

紧紧抿着唇,谈筱有些不敢置信:“这些说辞,您自己相信吗?”

坦然望着她,苏拉都尔说:“我没有必要骗你,这些都是卿寒亲口所说,我没有修改过任何一处,你可以选择信或不信!”

“我当然不信!您说得这些,实在太匪夷所思,根本不符合常理,要我如何信?”谈筱非常肯定地回答。

“我只是把卿寒说的都告诉你,至于所述是否真实,我也不确定,只能你自己去探查了。”

双手抱臂杵着下巴,谈筱探究地看向苏拉都尔:“所以,接下来,你要说什么?我的身世只是铺垫,你下面要说的才是重点,对吗?”

一改之前和蔼的样子,苏拉都尔忽而眯起眼睛看着她,眼神中有惋惜,有心疼,还有深深的愧疚。

不想看到那样的眼神,谈筱转过身,走到女童画像前背对着他站定。

只听身后一声长叹,苏拉都尔说:“这十一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以你这个年纪怎会有如此的洞察力,在面对自己的身世时都充满警戒,冷静到可怕。”

停顿片刻,他说:“我宁愿你没有如此通透,我宁愿……”

不想再听他说下去,谈筱及时打断他的话:“世间之事,哪有两全之法,要有所得必先失去。”

回头看向苏拉都尔,谈筱露出惯有的笑容:“要睿智、通透,必然要失去纯真,安逸。而这个过程必须有痛苦加持才能锻造成功,当痛苦得久了,失望得久了,遍体鳞伤久了,再独自穿过黑暗,自然就变成世俗意义上的聪明人,狠人,能人。”

“既然已经得到了世俗的褒奖,又何必回过头来反刍,自己曾经的过往呢?有何意义?自怜自伤?博取同情?这些,我都不需要!我很好!”

看着谈筱振振有词,尽管看上去她是如此云淡风轻,如此满不在意,甚至觉得变成现在的自己也不错。

但她字里行间,对痛苦的陈述如此深刻,对失去的顿悟如此清晰,这便不是真正的过去。她不过是用表面的淡然,冲淡刻骨铭心的曾经。

她才不过十六岁啊!

意识到,谈筱所经历的十一年,必然是他无法想象的,后面的话,他却是说不出口了。

眼前的少女,以自己的坚韧一步步跨过命运加诸在她身上的苦难,走到今日,何其不易。

想到当年,卿寒所言:“蕊儿来自于恒水,老嬷嬷说过,她会带来希望,也会带来毁灭,至于结果是什么,连老嬷嬷也无法断定。”

难道自己,还要将这样不确定的箴言告诉她吗?

“你说得不错,接下来的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