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场(1 / 2)

五日后,沈智要去杭州谈生意,在杭州举行的盛事春日宴也临近了,他便带着王氏和沈楚妤一同前往杭州。

沈家在京杭大运河边有一处仓库,距渡口很近,以方便货物存放和运输。沈智带着妻女一到杭州便直奔那处仓库去看存货的情况。

沈楚妤站在仓库外等着,眼前宽长的运河在午后的天光里绵远安静,和前世幼时随父亲下江南时一样。那时江南是秋天最美的时候,暑气刚刚消散,寒意未起,水澈山明丽,她坐在船头晃着脚听父亲讲柳毅传,凉爽的空气里有清甜的桂花香。不时有黄叶悠悠飘落,水面便荡起涟漪,她看见就想去把那叶子捞起,被父亲拉住就大哭,父亲只好拿出桂花糕来哄她。

那甜软的味道似乎还在唇齿间萦绕。

沈楚妤唇角弯起,眼底的森然冰霜微微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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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昀修沿着运河乘船而下,前行间便看到有少女临岸而立。她身姿娇小,韵致楚楚,杏色流风缎的春裳娇俏明丽,绝美的容颜让人移不开眼。秦昀修微微一怔,江南果然钟灵毓秀,养出的姑娘容色绝佳。只是那姑娘让他注意的却是眼底沧桑而又柔软的神色,像被天光染亮的轻云,稍一用力便会消散在穹空。

沈楚妤抬眼,便见一只乌篷船悠悠飘来,船头长身玉立的男子一袭月白华烟锦的衣袍,清俊雅致的面容上一双深邃却温柔的眼静静向她望来,似要把她的心事看穿。被玉簪束住的墨发在三月温软的风里荡开,让人想起带了花香拂面而过的暖风,把呼吸都融化。

前方一枝早桃花斜过水面,要挡住他颀长的身子。他伸出手轻轻拂开了那花,修长白皙的手指与粉艳色的花一瞬相映,美得像一幅画。花瓣轻轻扬过他的脸,似是想要留住这春风般的男子,却迷离了她的视线。

乌篷船悠然远去,那月白的身影也消失在早春的风里。

沈楚妤回过神来,唇边笑意渐渐消散。那人真是一身的好风华,可自己前世见过的人物里似乎没有他。想来是五年时光让那青涩平凡的少年成熟了吧。而自己错过的这五年里,又发生了多少自己无法把握的事呢?三皇子恐怕已经根基稳固,李亭风更是得志,苏沁也习惯了当苏雅,还有苏家的成衣坊……

自己能做什么?公开苏雅已经死了的消息?用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杀李亭风?夺了沈家的主导权再对付有三皇子撑腰的苏家?

沈楚妤闭眼,压下心中巨大的无力感。总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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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三皇子的肃王府议事厅。

“殿下,属下探查到五皇子暗中下江南的原因了。”李亭风屈膝跪下,对上首的年轻男子恭敬道。

那男子一身玄黑绣麒麟的华贵衣袍,古铜肤色,身材高大健硕,狭长的眼眯起,薄唇紧抿,俊美面容上一片阴翳狠辣的神色。

“说。”低哑沉厚的声音道。

“苏雅在死之前与大皇子在江南有过一次极隐秘的交易,苏雅用大量西域极乐丹与大皇子换一样东西,苏雅谨慎,在江南留下了一份交易的证据。如今张思远大人因极乐丹而死,五皇子急着毁去证据。”

张思远位居内阁首辅,是三朝元老,文官派系的重要人物,却不受左相集团的控制,只按自己意愿行事。比如大皇子一直推行的均田法,他却极力阻止,并向雍明帝上书列出其多项害处,几乎让这项对文官派系有十足好处的提议夭折。就在意见僵持间,张思远却迷上服用西域极乐丹,再无心朝政。

原先有人猜想是大皇子算计张思远让他迷上极乐丹,可大皇子却没有再坚持推行,此项便搁置了。这疑虑也慢慢散了。

三皇子秦昀凌笑了笑,这份证据足够把大皇子秦昀风拉下水了。被左相派系打压了这么久,也改给他们个措手不及的教训了。

“亭风,你带墨羽营一队精英去趟江南吧,务必把证据原封不动带回来。”

“是!”李亭风恭敬垂首,暗自心惊。墨羽营是三皇子嫡系,都是跟随他沙场征伐出生入死的精悍人物,轻易不会动用。这次秦昀凌真是下血本也要拿到对付秦昀风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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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夜市繁华,十里长街灯火明亮,人语喧嚣,驱散了初春夜里的料峭。

沈楚妤高束起头发,脸上用易容的药物涂过,一身小厮的打扮走在热闹的河坊街上。看起来只是个身体瘦弱面色腊黄的少年。

她对沈智和王氏称身体不舒服,要早早睡下,支开丫头后偷偷换了衣服溜出来。前世利落的身手如今还能勉强翻墙。

她垂眸看看两只幼细的手,满是无奈,这副身子太弱了。

今晚出来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