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了？什么意思？”向平安蓦地怔住。

“我母亲急召，我……。宫中的替身会代替我留在凉国，不过我会尽快回来。”

“那长食节……”

向平安想说那长食节你不留下吗，话卡在嘴边，觉得苏时越没什么义务要陪着她，又住了口。

“长食节，也许回不来。”

苏时越低眸，掩饰掉眼中失落的情绪：“有的事情，不得不做，抱歉……”

向平安攥住缰绳的手用力紧了紧。

她心中被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塞得满满的，可理智却告诉她是要复仇的人，不能强留，更不能习惯依赖。

握紧的指节被掐得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一瞬间松了缰绳。

向平安利落下马，在雪地踩出一排整齐的脚印，站在他马下，抬起头时眼中漫上笑意：“我们的合作一直都有效，若需要我帮忙，可以给我写信。”

那笑意底下好像是真心实意的洒脱，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暗了下去。

向平安刚要走，身后苏时越飞身下马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搂进怀里。

“还有……”他声音有些哑，听上去像委屈，又像沉沉的不舍：“还有一件事……长食节，胤国的太子会来，你离他远一些。”

“嗯，知道了。”

向平安努力让自己平静，而后头后退一步从他的臂弯退出来。

剩下的路只剩一个人，向平安马不停蹄，却感觉时间很慢。

入城的人稀稀拉拉，却独独有一处人群聚集，好似一路的人都集中在了此处。

向平安刚到相尾坡。

坡下的枯木杆边一群人围着一个女人，议论声夹在风里，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也是可怜，被玷污了身子，后半辈子怎么活得下去啊，换我，干脆一头撞死了算了。”

“朝廷不是已经剿了一次匪了么？怎么还有山匪这样猖狂？”

“散了吧散了吧，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是跟山匪一起合起来做戏，为了引我们一网打尽呢。”

向平安本来已经过了那群人的地方，听见一句山匪，又勒马调了个头。

掉头间看见一旁长队经过的马车也停下，链子被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掀开一条缝。

向平安恰巧停在正挡住马车车窗的视线前，马扬踢一停，就见妇人一头往树上撞。

世态炎凉，妇人面上满是绝望。

前蹄还没落地，向平安顾不得，翻身一跃间利落着陆，一只手攀上妇人的肩往回扳。

一股相反的力道突如其来，妇人力气不大，直接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众人本来看妇人要往树上撞，有的人准备躲，有的人准备拦，被向平安这么一阻止，准备躲的人又纷纷倒回来看热闹。

妇人惊愕抬头间，就看见眼前一个看起来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但一张冷若冬雪的眸子里，像是看破世事的不屑一顾，本来想说的一句“你别拦我，让我去死好了”霎时间被这样的气质吓得憋了回去。

“后日就是长食节，要寻死的话，夫人可以躲远一些。”

向平安垂着眸子看瘫倒在地上的妇人，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小事，但就这一句话，就让围观的人群炸了锅。

四周的人本来以为她是来救人的，没想到一出口，就是一句你死远点。

“哪里来的姑娘，人家都那么惨了，还要逼人家去死！”

向平安顺着声音扫过去，目光落凌厉地落在说这话的人身上。

她讥笑出声：“方才不知道是谁说，要是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不如一头撞死，夫人要不要经历一场，试试看是不是有勇气去死？”

在一旁多嘴的，正是先前站在一旁说风凉话看热闹的人，一听向平安这句话，脸瞬间绿了，她摆了摆手：“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小姑娘家家的你娘教你了吗，嘴这么毒。”

“我娘只教我，人以礼待我，我以礼待之。”

换言之，就是说她不配。

一旁多嘴的妇人气得跳脚，而向平安懒得再去理她。

她将头偏正，对着要寻死的妇人道：“我让夫人去远一些死，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家中娃娃找来，看见了尸体没钱埋。”

向平安叹了口气：“不仅没钱埋，还有可能今后因为无人看护，饿死家中，夫人不如好好想想清楚。”

向平安一句话说完，便没有停留地转身走出了人群。

她利落一个扬鞭，策马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在场众人看着向平安离开的背影心思各异，却突然听见有响动。

转头时，就看见原本瘫坐在地的妇人抹干眼泪，从地上捡起了散了一地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东西揣进怀里，还对着向平安离去的方向在心底默默道了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