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就那么注视着你，你把脸偏到窗户的位置，好像外边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你似的。最后还是中也带着一点鼻音问你：“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中也真的哭了吗？”你很惊讶地把头偏回来，朝向中也那边，“啊！我居然看不到！刚刚不应该把大家赶出去的，至少还有人帮忙录像。”

他立刻开始激动地叫起来：“喂！”

中也接着又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笑了一声：“为什么？我只是缺少一点零件，就可以换回几条生命，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了不是吗？”

“那不对！这根本不是你能承受的责任。”中也有些愤怒地说，“前几天你还因为出任务淋雨发了高烧。”

你很安静地听着，最后和煦地说：“中也不用担心我，如果是哥哥有这种力量，他是真的会把自己切碎救赎所有苦难者的。但是我不会。我不是那样博爱的圣人。”你微笑起来，指指左眼的位置，“只是能把钢琴家他们救回来，中也和哥哥都不会伤心了。”

“那也……”

“而且是我自愿的。”你说，“在羊的时候你们一直保护我，什么事也不让我知道；柚杏还嘲笑我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现在你们好不容易又有了很好的同伴，钢琴家他们对我也很好，而且外科医生的药是黑手党里唯一一种不太苦的药了。”

他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即笑了一声。“真是的，还说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吗？吃药都要挑剔。”

你知道他放过你了，心里松了口气。就听到中也毫不留情地揭你的老底：“刚在大街上捡到你的时候你也是发高烧，你哥哥在你旁边急得要死，结果你昏迷了也不肯喝药。我们两个人听了半天才听清楚你说太苦了。”

————

当时中原中也是去找黑手党麻烦的。大老远就看见一个长得很精致的男孩子很慌张地踱步，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走近了，听见男孩子六神无主地念叨着“小梦快点醒过来吧”。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当时还是短发的中也站在男孩子旁边，不由得有些在意。

男孩子是黑色的卷发，眼神因为无助有些空洞，看到来人才逐渐有了点光彩，一下子激动地往中也那里迈了一步，想抓他的手又不太敢，只是原地搓了搓，祈求地说：“你、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小梦？”

“小梦？”中也看到不远处在地上昏迷的女孩子，也是黑色的卷发，漫长地铺满地面像盲人眼里的世界。“你妹妹？”

男孩子磕巴了一下，“嗯、是，是妹妹。”

中也狐疑地瞥他一眼，走近那个女孩一看，发现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下一点怀疑都没有了，“你们是双胞胎啊，长得这么像。”

“对。”男孩子说，“她叫神户梦，现在发高烧，昏迷不醒……但是她不肯喝药，好像还在说什么话。我听不清……”说着又难过起来，“她是最珍贵的……”

“好了，我去看看。”中也看他这样子也有点被触动，走到女孩子旁边蹲下了，接着问，“那你是叫什么？”

“啊？”男孩子呆呆地回答，“我是神户梦的哥哥。”

“我说你的名字。”

“我叫……”他似乎还思考了一下，“神户彰。”

中也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很认真地听女孩子的梦呓。最后他有点无奈地抬头说：“她说太苦了，不喝这个。”

但是神户彰看起来很高兴，“没关系，小梦一直就是这样的。”他甚至有些得意，“女孩子得有点小脾气。”

中也立刻就知道神户梦这个性格是被谁娇惯出来的了。神户彰拜托中也看护一下女孩子，自己一个人飞跑着离开这里，“要给小梦找不太苦的药。”他很快乐地说。

然而神户彰离开没多久女孩子就醒过来了，中也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像一只笨拙的小仓鼠在翻仓库。接着是一声干涩的疑问：“中也？”

中也有些惊讶地回头。“你认识我吗？”

女孩子顶着和神户彰一样的脸，表情却是冷淡的，眼睛闪过一抹幽深的血红。她就那样沉默着盯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中也问。

“因为我能看见。”女孩子说。“我可以看见任何我想看见的东西。”

中也大概明白了:是跟他一样的异能力者。于是他解释:“你哥哥去给你找药了，一会儿就回来。他走之前拜托我看顾你。”

她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中也就说，“神户彰，不是你哥哥吗？”

这时候彰从远处叫着“找到了找到了”跑过来了。女孩子看过去，中也发现她平淡无波的表情开始发生龟裂，逐渐露出了温和、悲伤、思念、依赖多重复杂的情绪。

她保持着那样的眼神，微笑着回答中也:“是的。他是我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