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云晓雾看见连千帆仰着头压抑眼角的泪意，鬼使神差地亲了上去，“哭什么？”

连千帆不答，云晓雾就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跟着我就这么不情愿？”还是说，我刚才太凶了？云总总是高傲的，不会因为一滴眼泪就在明面上服软，不然，这小子尾巴岂不翘到天上去？

“没有。”连千帆红着眼蹭进云晓雾怀里，像流落在外的小狗终于回到主人的怀抱。

又撒娇？这人惯会恃宠而骄。云晓雾一下下顺着他的背，手渐渐抵在连千帆腰窝。

连千帆从善如流，软在她怀里。

云晓雾在这种时候总别扭。

连千帆若忤逆则云晓雾会不满于他的不识相，他若太过配合云晓雾又不满于他的熟练。

一边思虑过甚，一边动辄得咎。

想来二人其实不太适合待在一起，但偏偏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撞死方休。

世间事并非强求就能有结果，可就算互相折磨，偏偏不想放手。

苦果亦是果，求的只是一个果，至于是怎样的果，或许都甘之如饴。

连千帆没名没分地跟在云晓雾身边，虽然云晓雾给他的是最高规格的待遇，但唯独对他的存在本身不屑一顾。

于是周围的众人便也清楚，这是一个玩具，或许昂贵，但并不重要。

甚至价格也是云晓雾查过的，是他过往工作经历里最高的月营业额。

连千帆看到那笔银行卡转账时，脸色白得吓人。

在云晓雾看来，她只是想告诉连千帆跟着自己就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她能给出的是他值得的最高价。

那段并不光彩的过往如附骨之疽，横亘在二人之间。但如果连千帆一开始不是男公关的身份，他大概只会在某个工厂埋头干活，或者在一些平常到云晓雾根本不可能光顾的舞台挥洒汗水。

如果他没有这重尴尬且耻辱的身份，他们根本就不会开始。

连千帆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情人”，每天给云晓雾送饭，打理家务，在一切可能需要的地方尽心尽力地“服侍”云晓雾。

有人冷眼嘲笑，有人暗中嫉妒，有人鄙夷不屑。

而连千帆自己，他享受这一切。无视掉那些鄙夷刺人的目光，能够站在云晓雾身边，哪怕没有那么光明正大，也已经很好。

云晓雾是极端挑食的人，家里的厨师不知道换了几任，她总是轻易就对食物感到厌倦腻烦，礼貌地结清工资就赶人。

虽然她给的钱多，但要求实在高得离谱。

一开始都好说，她对第一次品尝到的美食一向宽容，但一旦她感到腻烦，便任是再好吃的珍馐佳肴，也难以让她动一下筷子。

连千帆当然不会把菜做得比顶级厨师还好，只是云晓雾对他总宽容。虽然她自己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对这人格外心软些。

并且，连千帆做的菜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云晓雾心甘情愿降低标准，不必非得是顶级的色香味，只需要让她有胃口就可以。

讨好云总的胃的诀窍在哪里呢？或许是连千帆每次送饭时期待地望向她的面孔，或许是每次都清晰记住她所有的忌口，又或许只是希望她能喜欢的心意。

坐拥万贯家私的人求的东西都不可对人言，在金钱泛滥的生活里，真心是唯一的奢侈。

云晓雾就喜欢连千帆看向她时爱得要死的眼神，只要不去想他是不是装的，是不是因为他太过专业蒙蔽了她的判断，就可以这么糊里糊涂地过下去。

他们旁若无人地牵手，拥抱，亲吻，仿佛正在热恋。

云晓雾一贯洁身自好的作风更是让这段关系被渲染得愈发浪漫，灰姑娘的故事即使主角换了性别也依旧让人艳羡。

连风月场的经历都被渲染为不得已的苦难，是等到救赎前必要的磨折。

只需要好看就可以享受优渥的生活，就可以不劳而获，就可以被爱。这实在是一个太大的诱惑。

大到无数人不惜豪掷千金放手一搏，就算那张脸几经折腾已辨不出原来面目，依旧期待能遇到属于自己的云晓雾。

但重要的从来不止是脸，先天后天也没那么要紧，重要的是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灵魂，是克制又远离的爱意，是望向爱人时甘愿献祭一切的忠诚。

面对这些消息，连千帆总是惶恐的，他知晓自己并非故事里的主角，不敢确认自己正在被爱。

他只是云晓雾的一时兴起，不是她的非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