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这个时代的错,是那个男人的错(1 / 2)

“八字未合,六礼未定,算抢吗?”

“如果不是抢,那你给三姐下水仙花汁,就是单纯在行恶。”

秋明珠语塞。

尽管行恶未果,但她确实做了,无可争辩。

烛台上灯火悠悠,只能照明周围那一亩三分地。

这让秋明月想起沈氏死的那晚。

也是这样一盏灯火,她憔悴的病容不见血色,只眉目依稀可见昔日的倾国之色。

她紧紧的抓着女儿,声嘶力竭,一声声问,“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秋明月握住她枯瘦的手,坚定说:“是这个时代的错,是那个男人的错。”

沈氏仿佛得到了某种救赎,缓缓松了手,闭上眼睛。

这寄人篱下,辗转流离,满目疮痍的一生,终于熬到了头。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

她安静的死在那个僻静的宅院里,一如既往的见不得光。

窗外烟花炸开。

子时到了。

又是新的一年。

秋明月垂眸掩住眸中情绪。

“四姐可有想过,如果那个男人有心,何须你冒险去争?”

秋明珠七窍玲珑心,如何不懂?

她悲凉一笑。

女人挣破头颅的东西,男人只需要一句话。

这世道,原本就是不公的。

“他认出了你,还特意同你说话。要么他是故意戏耍你,要么确实对你有意。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争取过,起码他没能说服他的母亲。”

“这样的男人,算得上良人么?”

“良人?”

秋明珠略微自嘲。

“这世间男子,不都如此么?”

“父亲对母亲也算情深,不也有妾室通房?”

“所有用来约束女人的规则,都由男人主导。”

“我没有办法,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对我最有益的。”

她伸出自己的手。

“这双手,受过最大的罪,就是小时候学习女红时被针扎得千疮百孔,可我仍是幸运的。”

“幸运的生在富贵人家,不必挨饿受冻,不用为生计奔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不下细糠,干不了粗活,穿不了麻衣,住不惯茅草屋。我做不到目光向下,只能借着我所拥有的,可以利用的,爬得更高,站得更远。这样,我才能过得更好。”

秋明月竟无法反驳她的逻辑。

因为男人不许女人自立。

她们不能工作,不能参加科考,不能经商,她们只能依赖男人生存。

万丈深渊,还是康庄大道,全看男人有多少良心。

高兴了就从指甲缝里施舍一点宠爱,不高兴了,就冷眼旁观她们万般姿态。

一边鄙夷,一边享受。

这是时代和规则赋予他们的优越感。

“你可以争取,可以筹谋。只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秋明珠一震。

秋明月轻轻叹息。

“你为一己之私对姊妹下手,纵能得偿所愿,良心可安?”

秋明珠面露痛苦之色。

她并非歹毒之人,谨小慎微长到这么大,头一次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对不起…”

滚烫的泪水从她眼眶里滑落。

秋明月自觉心硬如铁,却仍旧一次次为这个时代的女子悲愤心酸。

“四姐既有悔意,就当回头。”

秋明珠满脸泪水。

秋家的子女,容貌上大多承袭了老夫人的好基因,男俊女俏。

秋明珠自然也是美的。

那日她独自站在廊下,回眸的瞬间,雪花簌簌而落。

那一幕应当是很美的。

“轻易得到的永远是最廉价的,只有用心争取过,才会珍惜。他若有心,必有所为。”

秋明珠默然以对。

秋明月又问,“你许了春雪什么好处?”

春雪是秋明玉的贴身丫鬟之一,也是准备为秋明珠扫清尾巴的那个人。

秋明珠并不意外她能查到春雪。

秋明玉昨天就把胭脂给了秋明月,春雪晚上伺候秋明玉卸妆时发现了,今天才找到机会告诉秋明珠。

是以家宴上秋明珠心神不宁。

“她有个表哥,读书人,一直没能考取功名,想花钱捐个官,承诺会娶她,让她再不必为人奴仆,供人差遣。”

男人大约天生懂得怎么拿捏女人。

包裹在甜言蜜语下的承诺,最动人。

从奴婢到官太太,直接跨越阶级。

难怪春雪敢背叛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