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这回没有再犹豫，在老母亲的生命威胁面前，他双目猩红，一脚狠狠踹在媳妇肚子上，将人直接踹翻，才扭身往外赶。

老三媳妇今天情绪起伏也不小，她盆骨往下的部分生疼，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往下坠，牵扯着内脏一起抽痛，感觉像有只手正在抓着内脏磋磨蹂躏。

她下意识仰头，深呼吸来缓解疼痛，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紧紧抓着地皮。

“我也好痛……我是不是也要晕了……”

那死老婆子活那么多年，要是能死在这里，为灾年中的家人谋得一份丰厚的粮食，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的命不比死老婆子重要的多？老三为什么还不来背她？

于是她只能这么呻吟着，期待周围人能把她的状态传递出去，将老三呼唤回来。

赶到院门口看戏的人一时没有说话，只是有几个妇人眼睛死死盯着老三媳妇的裙摆。

几秒后，鲜红的颜色染湿布料，洇开一大片深色。

“那是……血吧？”

“老天啊！她这是大出血啊！她怀着孩子呢！”

这下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大家对生命存在是天然的敬畏，后代是民族延续的唯一保障，面对孕妇的时候，大家的心情总是要软些的。

他们不再起着哄等老三回头，自发上前将人扶起来，不过谁也不方便伸手背她，最后是让个单身的劳动力用筐子把她挑起来，用运货的方式把她担走的。

一部分人跟着去看热闹，另外留几个人在院门口唏嘘几句，也不敢多招惹宋轻舒。

不过几分钟，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姜尚鸿去杂物间拿出一把小铁锹，熟练地把泥土上沾染的血迹清理掉。

另外几个人也接连探头，姜卓窈更是直接扑进母亲怀里。

看上去是表达依赖，实际上是在小声抱怨，刚刚没有分瓜子给她。

宋轻舒哭笑不得，拍着小丫头后脑哄上几句，扭头正好看到神色复杂的苏若昀。

身为女主，她也有着与旁人不同的思维方式，跟其他人相比，多少要更聪慧一些。

该看懂的，不该看懂的，她都懂个七七八八。

更重要的是能在其中分析出态度。

她有些恐惧这样的宋轻舒。

但再一想，毕竟是大反派的养母，她又觉得似乎说得过去。

只不过事情发展至此，她已经彻底认定这一家子都是神经病。

最好在接下来的粮食掠夺中，就让他们大吃个苦头！

宋轻舒怎么会想到在那么短短两秒钟，女主心中能长过那么多心思，最后又全都变成怨毒。

她只是不咸不淡地扫人一眼，继续摇她的扇子。

“姜珏南，你说，他们为什么会忽然窘迫到这个地步？收粮……到底是怎么个收法？”

她以前只听说过，有专门的官员会对每一户进行登记，在秋收之后带着测量工具过来，根据人口确定收税数量。

那是税。

如果……

宋轻舒紧皱着眉，不可避免的想到在许久之前，她还想过要试探官差的想法，结果守城门的人的态度极其恶劣，敷衍一句就直接把人赶走。

要是官家真的都这个态度，那说不定真的会死人。

“乱收。”

姜珏南上午还跑去偷看过，现在说起来格外愤怒，压低声音痛斥，“他们简直是在强征！甚至会对沿路的女人出手……这哪是什么粮官，分明是群强盗！”

在他所学的概念里，官是要为百姓付出的，底层官是让人站在更高的位置，让有能力的人去治理全局，带着百姓安居乐业。

他当然不是什么天真派，也知道在绝对权力下会有人耐不住贪婪，压榨百姓。

却不曾想事情能荒谬到这个程度。

上头的人这是没打算让百姓活下去。

宋轻舒眉头紧皱，半晌没吭声。

现在已经申时，已经到饭点，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天黑。

他们还没听到有粮官来杏花村的消息，今天估计是轮不到这边。

她起身，往屋里走：“得仔细想想……”

就算不能去把这件事情解决，也至少得有个对策。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过得最惨的穿越者，拿着大反派娘亲的剧本，身边站的不是将军，就是太子世交，天天操心的却是怎么应对那些喽啰。

然而命运没给他们猜想的机会，命运甚至不允许他们做出反应。

前后最多一刻钟，院门重新关上都没多久，有两个粮官直冲冲朝着他们家里来，神情一个比一个激动。

能不激动吗？连着搜刮两天，说是把无数户人家逼得走投无路，实际上他们一共也才收到几百斤粮食，落到他们手中的油水都不够两顿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