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3 / 3)

这两个兄弟,前后都跟着李元阙出生入死,老大失踪多年,这个最后还活着的兄弟,李元阙不可能坐视不管。

光渡提起都啰耶,李元阙不接他的话,不暴露自己的真心。

他不相信光渡。

光渡有些无聊地在空中点了点脚尖,脚背在空中蹦成一条直线。

李元阙一直都没有对他放松警惕,偏生他这个动作,带出了一点不合时宜的孩子气。

这也让李元阙骤然意识到,光渡今年还不到二十岁。

他比自己还要小一点,只是个司天监的文官,从没上过战场,没经历过伍军的磋磨。

抛开善恶立场不论,李元阙觉得自己今夜的做法,多少有点欺负人。

刚刚在捉住光渡的时候,他下手虽收了力,但光渡挨了两下,不知道伤没伤到筋骨。

李元阙看了看光渡,他被自己折腾到头发都披散下来,这个样子看上去,更显小了。

但光渡似乎在自得其乐。

他双手反缚,指尖却在手腕的腰带上轻轻敲着,指腹敲击布料,发不出太大声音,但节奏有韵律,他仿佛是顺着无声的旋律,打着拍子。

光渡悠然问:“王爷擅离前线,如何确定金军不趁此机会趁虚而入?是王爷有万全的障目法,还是王爷早知,金军不会开战?”

这是里通外敌的罪名,李元阙自然不会随便露口风,之随口道:“你猜?”

“我猜王爷自有万全法。”光渡唇角短暂地勾了一下,“所以不如咱们再猜猜,应理有什么?”

李元阙的目光落在光渡身上。

他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光渡大人,你在说什么?”

光渡的手指依然在腰带上轻轻敲着,不发出声音。

直到这一刻,他才停下了有节奏地敲击,“时间到了,差不多了。”

李元阙没有贸然追问诸如“你在说什么?”“什么差不多了?”这一类的问题。

通过刚刚的交锋,李元阙足以明白,想让光渡有问必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于是他疑惑的目光,跟随着光渡的视线,移向了刚刚光渡刚刚离开的那扇窗户。

为什么光渡连续三次,让他去注意窗边呢?

李元阙:“你……”

他话还没有说话,却亲眼目睹——

坚固的墙壁,被整齐堆砌的砖瓦,就这样在李元阙的面前——在骤然爆出的火团中变得四分五裂!

“——嘭!”

巨响、震动与火光,同时接踵而至。

炸飞的砖头在空中碎裂,气团掀飞的杂物,无差别地袭击偏殿中的所有东西。

没有思考和犹豫的时间。

躲避。

立刻离开原地。

能依靠的,只有身体的本能反应,这是在战场杀阵上千锤百炼出的速度。

李元阙该跑的。

可是这一刻,他却抬手按住桌上之人的腰,将人直接带进怀里。

一切发生得迅如雷影,可是每一个刹那,却又那么缓慢。

光渡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人拥入怀中。

骨血滚烫。

光渡抬起的角度,是看向李元阙。

只是李元阙看到的,只有扑面而来的火光。

那团炙热刺眼的光,终究是追上了他们。

李元阙顷刻间调换位置,护住光渡,用后背接住了冲击。

他们被掀飞了出去。

然后又重重撞落地面。

李元阙反应极快,借着未消的力道就地翻滚,卸去他们被爆-炸掀飞的余劲。

他们彼此拥抱,互相用背脊承担了地面的瓦砾撞击与碎裂家具,滚过狼狈不堪的地面。

吸入的空气都是灼热的,连着血管中的血液都一起烧到滚沸。

李元阙却清晰冷静的,感受着躯体每一次经受的疼痛。

砸在身上的瓦砾是滚烫的,怀里的温度,却是微凉的。

呛人的烟灰追了上来,只有埋下头,才得到片刻清润舒爽的冷香。

如若掬起一把寒凉的雪溪,冰着灼伤,镇静疼痛与所有躁动。

李元阙贪婪地摄取着,直到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那冰雪也有源头。

……那是缠绕于他指尖的,光渡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