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修者仅有九人，而凡人有十万之数，光凭他们这些人肯定忙不过来。

再者，既是在凡间，那就遵循凡间的秩序来。

是以，在桑榆的授意下，元东城城主带着他的属下们接手了维持着秩序的任务。

按照他们最熟悉的管理方式，以村镇为一组，让镇长们和村长们带着凡人们粗粗排列开来。

镇长们、村长们忙得脚不沾地，东家走、西家跑，明明身处凉爽的秋日，却忙出了满头满脑的汗，身上的深色衣袍眼见着也洇湿了一片。

“诶诶诶，石头家的，把你家的行李往边边挪一挪，挡到别人了。”

“憨子，口水擦一擦，你爹娘呢？作甚把你一个人撇在这儿？”

“这是谁家的碗？落地上了啊！等下被人不留神踩碎了可不要骂人啊！”

……

村长们顺着长长的队伍，挨家挨户数过去，人要管，地上的物也要管，头上的汗擦了又擦，袖口都拧出了一股又一股水珠。

“村长，我家娘子，我家娘子她没了啊！”

身材瘦小的汉子抱着啼哭不止的幼儿，哭得比孩子还大声。

孩子被他吓得一惊，打了个哭嗝，嘴巴大张着，忘了要继续哭，眼泪鼻涕一齐顺着颊边落入他嘴里，他懵懂地全数咽进了肚子里。

身形有些佝偻的老村长被突如其来的哭嚎声吓得身子一抖，险些站不稳。

他抚着狂跳的心口，张嘴欲要训斥，便听得汉子撕心裂肺的喊声，心下叹息。“栓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你看看你孩子，娟子可不能让你把他整得这么埋汰。”

趁着栓子低头给孩子擦鼻涕的功夫，他忙走到下一家去了。

“村长，我二姑奶家就只剩下一个奶娃子了，能不能帮忙给镇长说说让她到我家来？”

年轻的村长富有激情，一听立马应了，细细打听那孩子的情况。问清了村名和孩子姓名，便找镇长游说去了，没多久就领着另一名村长和一名抱着孩子的妇人回来。

“大妹子，得亏你还念着这孩子，人我给你抱来了啊！你别担心，她今日都跟着我，没饿着。”

农妇忙抱过孩子，一边道谢一边哽咽，“多谢大姐了，这孩子命不好，但遇到您这个好心人。”

“甭客气。”

“要的要的，这是昨日家里做的炸糖饼，大姐您尝尝。”

“哎哎哎，大妹子你太客气了。”

“村长，我的被子，从小到大都要抱着睡的被子落家里了，我先回去拿行不行？”人高马大的汉子站在身形娇小的女村长面前，腼腆地笑着。

女村长瞪他：“柱子你都要娶媳妇的年纪了，还这么黏糊呢？仙人们正忙着，才没空管你这点小事，快回队伍里去。”

柱子蔫头耷脑地回去了，没多久，细细的笑声自那方传来。女村长摇了摇头，也忍不住笑了，这一笑，脸上细密的皱纹皆舒展开来。

美人在骨不在皮，村长年轻时定是个大美人。

有人嘀嘀咕咕。

……

这样热火朝天的烟火气，是只有凡间才能拥有的。

九人站在石碑前，修者耳聪目明，底下一幕幕皆被他们尽收眼底尽听在耳中。

有人忍不住笑起来，想起了表面总是宁静祥和、内里却暗流涌动的宗门，心里忍不住有些艳羡。

日头渐渐偏斜，闹哄哄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北冥剑宗的长老还未来，但食五谷的凡人经不得渴经不住饿，个个垂着头，捂着肚子。年纪小些的孩子忍不住哭了几声，便被家人哄住了。

“乖些，仙人已经把自己的水粮都拿出来了。”

“那可都是仙人吃的东西，待会就能吃了啊！”

“嘘，别哭，城主要发水粮了。”

队伍的最前方，一口口圆口大缸装着灵泉、灵液、灵果，堆得满满的，惹得站在前面的人忍不住咽了又咽泛滥的口水。

直到城主一声令下，镇长们、村长们都吆喝了一声，“哎，每家都派一人来领灵果和灵水嘞。”

这可都是好东西，来领东西的人个个双目发亮，取到东西立马回到自家位置，迫不及待地吃喝起来，边吃边赞不绝口。

有那忍不住的人，水和粮一拿到手便咬了一口灵果，喝了一口灵泉，全然忘记了眼巴巴看着他的家人，引来破口大骂声。

楚玉目瞪口呆地听着那些凡人骂人，什么脏话浑话都骂出来了，皆是污言秽语，难听得很。

那样脏的话落入耳中，桑榆睫毛颤了颤，抿紧了唇。

她想起了凡间秘境里的那些凡间男人，举止粗鄙不堪、灵魂丑恶肮脏。凡间不仅有美好的烟火气，还有掩藏在底下的污浊不堪。

回到学府之后定要和容掌门商量，该有的秩序得让他们遵守。至少，百花坊那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