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对。

陈西露清醒地知道这一点。

可谢墨的情绪却完全让人看不出来。

他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清浅笑意，推高金丝边眼镜时，墨黑瞳孔里翻滚着的戾气便被压下来，仿佛刚刚一瞬间带给人的压抑感只是错觉。

甚至还能熟稔地拍拍商行舟，谢墨单手若无其事地接过他手上陈西露的书包，随意地一站，却是隐隐隔开了她到自己的那边。

“很长时间没见，行舟长高了许多啊。”谢墨语气温和，抬起手比划，“我记得当年，还是跟西露一样高的，跟在我们后面，乖乖的。”

商行舟没法接这话。

他自己虽然……

但有时也很难确实很难理解谢墨。

笑得有点冷，商行舟压不下想要挑衅的情绪，凑近陈西露耳边，说了句拜拜。

他眼角余光觑着谢墨。

谢墨皱起的眉头和立刻变冷的目光都没能掩饰得住。

手背绷紧，淡青色的血管凸起，他下意识要扯开商行舟的动作才生生止住，抿紧了偏薄的嘴唇，一言不发。

陈西露无语，冷觑了眼嬉皮笑脸的商行舟，等他蹿走后，勉强扯扯嘴角，想要接过谢墨手上的书包。

可谢墨没有动作，沉着脸，转身就往校门内走。

陈西露心底一沉，叹口气。

她校园卡还在书包里没有拿出来。

好在校门口学生会的值周生认得她，没问太多，正要放陈西露进去，却被小跑过来的人给一把拦住。

“没有校园卡，怎么就放人进学校？”梁晚声音有点尖地责备道，转脸过来面对陈西露时，立刻便换了张脸色。

“同学，没带卡就回家拿吧，如果距离近的话现在应该还来得及，不会被记迟到。”语气还算温和，但梁晚瞟下陈西露时，斜长眉眼里的得意却是完全没掩饰，手特意拍拍袖口上戴着的三道杠。

陈西露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没往前也没离开，就站在原地。

场面陷入僵持。

梁晚也不再往别的地方去，就跟她杠上了似得，放了几个同样忘记带校园卡的学生进去，却双手环胸，气定神闲挡在陈西露面前，嘴角勾着愉快的笑。

摆明了就是要跟她过不去。

直到张卡突兀地插在两人中间。

拎着卡的手指长而有力，骨节分明，腕上戴着构造复杂的机械表。

是谢墨。

卡的正面冲着梁晚，晃了晃，他毫不避讳地拍拍陈西露，略勾了下她的肩，没给任何避开的时间。

一把便半带半揽着陈西露径直越过梁晚。

对于省国高三令五申禁止早恋一旦发现立刻开除的校规来说，这动作显得有些过分亲密了。

比迟到过分数倍。

可谢墨放开陈西露的速度却更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时，冷眼扫过学生会中下意识便要拦下他们两个的值周生。

男生被他逼视得撇开眼后，有同伴扯扯他的袖口，小声地说了句话，他到底还是犹犹豫豫地退开了。

被当众不给脸，偏偏这个人还是谢墨。

梁晚的表情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咬着牙，眉眼沉沉地盯着陈西露。

陈西露被迫当了一回闹剧焦点，烦得很，顾不上理她。

没有办法，她沉默跟着谢墨，错开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吊在他后面。

书包还正松垮地挂在谢墨的左肩上。

他左手随意地插了口袋，小臂微微弓起，阳光打过来，削白皮肤上凸起浅蓝色的青筋。

知道身后有她在，谢墨刻意放缓步子，在抬腿迈上三楼的台阶时，却猛地刹住，转身。

陈西露反应过来时已经避不开了，半边胳膊蹭过谢墨手背，有些发烫的温度。

她心里一惊，急急忙忙后退，踉跄半步后被谢墨松松攥住手腕，站稳。

陈西露的眉头已经控制不住地皱了起来。

可谢墨却很快便放开了她的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个举手之劳的小动作。

她倒不好再表现出来更明显的态度，轻抿下嘴，抬起眼，望向谢墨，有点困惑的神情。

这个自下而上看过去的表情再正常不过，却似乎取悦到了谢墨。

“怎么不并排走，只是跟在后面？”谢墨一扬下颌，轻笑着问道。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温和的涵养已经又回到了身上，仿佛刚刚的压抑只是错觉。

陈西露习以为常。

谢墨眼下背光站着，眉眼晕在光晕里，称得他原本偏精致的脸更加温润。

也很难想想就是这么一副皮囊，昨晚出现在了国际高中的篮球馆里。

陈西露站在他的阴影里。

临近上课的时间。

身后有接二连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