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取佩剑(2 / 2)

是端坐房里自行其事,任由指点评说。

她既自请嫁为粗莽叛军之妾,殷家也无从依靠,在谋图到出路之前,这些她便要暂为适应。

一会儿小宛过来把人打发走了,又怕禄夫人闲闷,便喊她去湖边游逛了会儿。

裳禄本是忌湖潭的,潜意识地怕沾水深之地,只是也想对环境多添了解,便一道同去。

她十二岁那年的春夏之交,莫名游船跌入水中,险些溺水,回去后又反复发了两个月的烧,几回差点扛不过去。幸得那时母亲狄氏身边的饶嬷嬷还在世,很是贴心仔细的照拂,裳禄才堪堪地熬了过去。

但她原本正中的院子却搬去了偏僻处,府上新换的下人们对这个喜静养的大小姐,亦敬而远之。自此,本是娇矜贵重的刺史府千金嫡长女,就变得素淡了。裳禄所能做的,便是在坚持底线内,减少冲突。

她因少出门会客,再有郭氏扇风造势,外头传“扶风双姝”,大小姐芙蓉窈窕,空谷悠然;二小姐夭桃秾李,明艳动人。讲起来,皆是继妹殷瑶琋更为出挑。

但这“双姝”之双字,却是郭氏压不下去的,否则若能把裳禄的美貌压下,郭氏巴不得只剩二小姐一姝,断不会让“双姝”一起扬名。

自落水发生后,裳禄每逢游湖都十分小心,倘若泛舟更莫名地发冷,能不上船就不上。许是昨天本来就路途颠簸,身心疲倦,适才小宛拉她去逛完回来就发了烧。那桌上搁着的几盘红烧肉与炖鹅,她瞧着更是发腻,没法儿下咽。

霍军医提着药箱,收起笔墨道:“禄夫人根底脆弱,疲惫加上湿气引发虚热,好在尚且浅表。我这儿开几副方子,很快就能无碍。但要多加休息,退热后常用些补给。日常若觉四肢冷凉,可备个暖壶,有助温血调养。”

说罢颔首告辞。

裳禄谢过。

小宛坐在旁边,羞赧腹诽:还用什么暖壶呀,今后明明都可以抱着主上睡了,主上莫不比暖壶更暖和?

瞅见霍军医离开,便满带歉意地说道:“原来你们官家小姐好生娇贵,吹吹风便着凉。只怪我,本想好意带你去兜风解闷的,结果……方才沈婆已经去请主上了,手下士兵回复说他在忙,只怕要晚上才能回来。夫人先休息一会,等药熬好了我端过来。”

小宛单纯健谈,裳禄初来乍到,难得有个人在旁边说话。便也温和道:“无妨,他忙他的,你也午休去吧。”

小宛点头,站起身,瞥见门槛上赫然一道高挺的身躯,连忙施礼:“小宛见过主上。”

萧铤应道:“唔,不必多礼,本王过来取我的佩剑!”

禄夫人刷地脸红了,主上竟然也有点不自然耶。小磊都说他在忙,却还是抽空过来。小宛悄悄抿嘴笑,识相地出去了。

昨晚禄夫人竟是把手心都抠破了的……婆子们都说新婚初-夜女人总要破些皮肉,况且主上雄姿英发,禄夫人这般攥破手心,可见是极至呵宠的了。小宛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心里头却高兴。

——萧铤大步踅入屋中,睨了对面的女人一眼。

他们新婚的厢房有里外两间,外间是裳禄此刻躺靠的如意锦榻,还有一些花瓶摆件;里面是就寝的卧榻,一套红木圆桌,及烛台挂架等物。

男人颀隽身躯携着风掠过,墨色刺绣木槿花银边的笔挺缎袍,衬在他宽肩窄腰,莫名地一缕凤龙之气。

分明就是个心狠手辣,杀气横生的佞贼叛军,怎的却有这种风度。

裳禄满心窘迫,为着自己昨晚放-荡的行止,以及他丝毫无动于衷的睥睨。

两人对视瞬时,她便生疏而羞恼地瞥向别处。

萧铤目光凛肃,只不过听见适才霍军医说她根底脆弱,多关照一眼罢。

再脆弱也别耗在他这里脆弱。

在里屋木架上取了佩剑便要出去,转身跨出门的一刻,裳禄却忍不住咬了咬唇,盯着墙壁喊出口:“你,等一下。”

萧铤适时地收敛住了步子,冷酷问道:“说要见我,想见我做什么?”

仿佛她下半句就要开始劝说他归顺朝廷,招安服罪,无端添惹笑话。

裳禄屏息攥气,颤声说:“我需要两个使唤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