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宫里回府前，燕夫人特地拜托皇后给周府的王夫人寻了位太医看病，皇后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找了太医去周府。

第二天，金菊就打听到周府那日闹开了锅。

市井里的传言是周府有个姨娘给王夫人下了毒，教王夫人发卖了出去。

周家大公子为那姨娘闹了一通，不料被王夫人打了一巴掌还被骂不孝，周家大小姐忤逆父亲也有了不孝的名声。

旁人都笑周大人一共五个孩子，两位庶出小姐的姨娘被发卖了，一双嫡子女对父母不孝，只剩下一个襁褓里的男婴，尚且算得了清白，可在这样的府里长大，也不知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周府闹了这么一出笑话，周大人今年的评级算是完蛋了，更别说坐实了宠妾灭妻的名声后，他的仕途恐怕也止步于此了，未来还要担心被官场晚辈挤出京城，外派做官。

王夫人虽然是被下毒的，但如此不给丈夫和儿子情面，在外面也落得了个跋扈的名声。

周府众人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知道内情的人免不了要说一句自作自受，消息灵通一点的，知道此事和燕夫人有关，就只在心里感慨这位刚来京城的燕夫人，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燕明婳从金菊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可惜，此事应当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可是王夫人和周小姐能把自己的日子过成那样，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

如今虽是两败俱伤，但未来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更差，她们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这世间女子本就不易，若还不懂得反抗，就只能拿命去耗，当真令人唏嘘。

燕夫人可能是担心她去周府走了一遭，心里产生太多不该有的想法，燕明婳这几天被燕夫人命令在府里抄书，说是要磨磨她的性子。

对此，燕明婳倒不是很抗拒，她其实也觉得自己最近情绪起伏太大，抄书既然有精心的效果，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送给燕明婳的书卷都是燕夫人带来京城的，多是些华太师留下的名家手稿，间或掺杂着燕夫人师兄们的文集。

燕明婳拿起手中那篇文稿，应当是顾闻师从华太师的时候给华太师写的文章，上面有华太师的批注，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被送回去。

从文稿上看，顾闻的为人应当很是耿直，他的文字就像是一把刀，刀刀落在最要紧的地方，让她感觉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华太师也说他的文章深刻有余，圆融不足。

文章里的顾闻和上次见到的那位顾大人还真是有很大的差别呢，燕明婳默默想着。

她放松身体，侧倒在书房休息的小榻上，突然觉得身子底下有什么东西磕到了她的腰，她揉着腰掀开床垫，只见到一本封面上一个字都没有的书，突然心生好奇。

她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一眼，瞬间感觉气血充斥了整个大脑，手猛地把那书扔到一边。

惊吓之余她突然想到，能用这间书房的，之前就只有一个人。

燕怀信！这个臭小子，几年没见居然还学坏了！

燕明婳气愤不已，等明天看见他，必须要好好教导这个臭小子不可。

她拍拍胸口，尽力平复心情，眼神却不由自主瞥向墙角的那本书。

她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地将那本书捡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关严了窗户，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次日清晨，门外传来少年爽朗地笑声：“母亲，姐姐！我回来啦！”

伴随笑声而来的还有王妈关切的声音：“哎呦，二少爷你慢些，小心别摔着了。”

还没等燕夫人起身，燕怀信就已经走了进来，他看着厅堂里的二位亲人，眼眶红了起来，但他还是咬咬牙将这股泪意强行压制了下去。

燕夫人就像他当年走时那样抱住了他，她抚摸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的脸，轻声说道：“长高了，也壮了，看着倒是白了很多，和你大哥差不多了。

燕明婳看着当年那个小矮子已经长得比她高了许多，心里感觉欣慰极了。

等燕夫人松开自己儿子擦拭眼泪时，燕怀信已经紧紧抱住了多年未见的姐姐。

燕明婳心里的激动只聚集了一刻，她很快就想到了书房里的那本禁书。

等燕怀信胸口起伏小了些时，她在弟弟耳边小声说道：“书房那本书是怎么回事？”

燕明婳感觉自己弟弟身体一僵，猛地松开了她，脸色通红地看着她不说，眼睛红得好像真的要哭出来了一样。

燕夫人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家儿子，怎么突然又激动起来了？

燕怀信看着燕明婳欲言又止，纠结了片刻还是没敢说什么，只是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姐姐。

燕明婳给了他一个“安心吧”的眼神，和燕夫人说：“娘，我们别在这站着了，还是坐下来慢慢聊吧。”

三人入座后突然陷入了沉默，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燕夫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