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祭拜之日。

零身着一身素色衣裙，在岚夫人的墓碑旁摆放了一捧小雏菊。这是魔法大陆的习惯，传说小雏菊是来自天堂的精灵化身，随着花香的飘散，祂会把高洁的灵魂顺利送入天堂。

抱歉了前辈，只能以这种方式与你相见……零垂下睫毛，虔诚地在胸口画起十字，为这个身死异乡的处刑人祈求女神的注视，希望女神将她的灵魂引归故里。

毕竟传说很久之前，女神同时掌管着两片大陆，那么她大抵是能做到的吧？

一旁的方掌门和景随云并未对她的举动感到疑惑，似乎是早见过岚夫人这么做了。

说来也巧，岚夫人的忌日似乎也是亦花村民约好的祭祀时节，繁杂热闹的人声惊动了寂寞的山头。纸钱燃烧飞起白灰，如同蝴蝶翻落在青草之上，伴随着那些痛哭，如同泪血，染红了满山的杜鹃花。

每个坟墓，都代表了一次生离死别。

一群孩童咿咿呀呀地跟在父母身后，开心地用舌头舔着用小棍卷成球的麦芽糖，似乎一点不懂那些天人永隔的愁绪。

零转头看向江应看，他俯下身微微朝着墓碑鞠躬，脸上并无更多表情。

江应看与她站得极近，温暖的阳光给少年俊美的轮廓镶了一层耀眼的边，但也融化不了他身上那一股独行的寂寥，连他那被风吹起的黑色衣角都像是结了一层冷霜。

她想，倘若没有那些人与魔的纷争，江应看现在应该是一国的小太子，能够在爱意与赞美的包围中长大，可以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鲜衣怒马，一朝看遍城中花。

而现在，他也只能从别人的口中，拼凑出自己父母的模样……他的父母，甚至连一方小小的墓碑都没留下，任凭他孤身一人漂泊世间那么多年，无依无靠……

一股酸涩之感顿时涌上心头，近几日她总觉得小徒弟心情不太好，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

“应看，今日无事，我们去看海怎么样？”她眸光熠熠地向他发出邀请，拉过江应看指节分明的手，那上面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青筋。

“好啊，师尊。”少年眼里似乎突然有了光，他笑得好看。连带着周边温暖阳光，好像也融进了他的整个身子。

江应看还不忘把小白这个电灯泡塞到了褚晚星怀里，然后温柔拉过师尊。微笑着从景随云跟前走过，似乎在炫耀师尊选了自己。

“快到时间了，婚约之事，你打算怎么办？”目送着二人朝着海边远去的背影，方天桉转头问景随云道。

当年岚夫人查遍各种古籍，给两个奶娃娃定了个百年后的大喜日子，眼下算算，也快到了。

“绫月没那个意思，我也不好强求。”景随云神情无奈，捞过褚晚星怀里的小白端详起来，“她现在，可能对我毫无爱慕之意了吧！”

见他神情失落，褚晚星鼓起勇气开口道：“师尊，我早上弄了些甜食，师尊想不想和我一起试试？”

景随云一愣，随即看向褚晚星，她翠绿色的衣裙与山野的杜鹃花相互映衬，面上带着一丝忐忑和天真。

“我想尝尝，送到我房间吧。”他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

褚晚星听到此，眼中的光黯淡了些。

“好的，师尊。”她低下头，抿着唇角，心想师尊一定是没听清楚自己想与他一同用餐。

景随云是听明白了的，小徒儿想与他一道，可他却下意识地想要规避她的热情。没有希望的感情，为什么要开始呢？他现在对褚晚星除了师徒之情外，并无其他。

“走吧，回去了。”他看着褚晚星，自嘲地笑笑。不敢相信没有结果的东西，那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他不也在对那没有希望的婚约抱有最后一丝期许吗？

……

海浪不断地拍打着礁石，形成了许多小水花，这些小水花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形成一层层细软的泡沫，如同钻石一般。

他转头望去，少女坐在巨大的礁石上，两只腿翘起来晃荡，轻薄的裙摆里里若隐若现露出纤细的脚踝，正好与他某个旖旎梦境中的场景重合……

“应看，上来。”她笑着朝他伸出一只手，海风带着赤红的晚霞涌入，漫天绚丽的华彩，都汇聚在那一人身后。

他笑着伸出手，却在她不注意时使了小坏，行至一半时，他假装没有拉住那双白皙的手，然后突然用力一握，拉着错愕的她径直朝后倒下。

背后是细软的沙滩，胸口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的脸离他极近，近得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她水葱似的手指紧紧按住他的玄色衣服，双眸紧闭，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他很少看见师尊这个样子，轻轻嗤笑。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揉着有些不清醒的脑袋，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腰已经被江应看紧紧扣住。

她想挣脱，江应看的力气却超乎了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