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维演在司务部门的生活甚是无聊，但一做也是多年，自从“服社”被取缔和宣传为非法培训机构以后，人们便不再看重他的学历，虽然状元的名头还值几个钱，但是不去吏部运作是不行的。郑的同学冯霜华就不一样了，在入职户部两年后，就被选为万国大典的司务，当时皇帝和皇后都亲自出席和各国使臣的欢迎宴，还为所有人特制了一套礼服。冯霜华因此也被吏部挂上了号，从此平步青云。

郑维演经手了所有来往礼部的文书，以及更高层下达的文件。这些文书有很多，比如户部发给内务府的“君臣视朔同皮弁服，以白鹿皮为冠”的答复，如驳斥光禄寺所用角觶不是四升角，而是三升角；

祭奠时要备好祭肺和离肺两种贡品，如出现祭肺，就不用再备酒——我操！郑维演说我一辈子都学不完这么深厚的礼仪文化啊！

还有如对甲辰年刘四卺等三百二十三名新进进士录用的通知，这是郑喜见的，因为当年他的名字也出现在文件排头；

还有如对皇太后增加徽号字数的讨论；

如西番国进贡的秋季贡品进行登记报备的文书；

如精膳司申请户口下拨冬季餐费补贴的文书；

如仙草学堂持照教师换证的报备；

如增购安南国友好交往的岚山橙子五百担安付百越省就地消化的通知；

如刑部特大偷越国边境案中报请礼部派遣缅玛语翻译的请求；

如乡饮酒宴上奏请演奏《肆夏》、《郊特牲》两乐申请使用升平署乐队的请求；

如乐队笙长张春寿参加演奏途中被马车撞伤一事恳请休养待遇的请示；

如教坊司奏请为正礼歌舞团的在编舞女集体更换文胸的请示；

如太常寺的祭厅维护费的申请，包括供品清单，白蜡烛、烛台、猪牛羊三牲、香油的采办；

如鸿胪寺对丽美太妃葬礼礼仪规模的讨论；

如考试院奏请工科举人秋季增加一试的讨论；

如赴大食国对外考察中礼部主事殷美仁等人以翻译身份操作为宜的请示；

如主事徐阳的家奴驾车超车撞死人以后的善后事宜；

还有一些是抄件，看看而己，多看眼界也宽点，什么翰林院集中采购一批教学用具的决定，目录里有桌椅吧，有简易屏风，有定向采购的端砚、有纱窗幔帐的更换，等等。

另有一些大而不当的文件，如丞相府和枢密院联席会议纪要、关于太子入主的东宫的修缮经费的使用情况、画院举办戊戌年全国画展的评选结果等等。

郑维演需要将这些文件都读过一遍，再让胥吏将文件整理后贴上各颜色的标签，送礼部堂官和各司官传阅，如文件左上侧贴上粉红、浅蓝、白色的标签，堂官签粉红、司官签浅蓝、主事签白色，在签条上签上自己的姓名或者用花押，表示自己看过了。如宋文清尚书喜写全名，张智清侍郎喜写“张”、郎中杨康喜欢盖画着一头白羊的花押、员外郎潘素喜欢写一个”素“字、叔江山喜欢盖逸笔草草刻着远山和流水的图画花押。秦日刚仍然喜欢写全名，他的来头很大，父亲是吏部尚书秦诗皇，故而他的政治前途是一片光明的，秦家是拔葱种海椒——一茬比一茬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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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着司务活的钱维演的第二大项工作是档案，这可是常人忽略的一个宝库，从中可以挖出许多有价值的东西。

元祐年间的钱维演还是一只关在档案室里的死鳖，他和四个老年铅椠佣在一起，整整三年在里头整顿“八千卷”，现在郑还能依稀记得有一个老头叫邓徴来，老头很慈眉善目，见到钱维演就陪笑。这些老头都是年纪偏大的，还识几个字，叫搬搬东西、刻刻画画是没问题的。每天管两顿饭，每月十吊钱，重阳节发了一尊白糖糕，他们高兴地欢欣鼓舞。

这些老相公们在档房里，一边整理一边看，看百官群行，看到精彩的地方大家在一起笑，钱维演每每路过，也一起笑，并拿过案卷细看。

这些档案里有车司户夜访女老乡，两个人在出租屋关灯聊天，被保安队堵在屋里。当时的保安队最喜欢干日夜厮守，专门在屋里和草丛里堵住男女幽会的事。户部的闵风就是保安队队长出身，他最喜欢在男女媾和之际，突然窜出来执法，一则证据容易固定，第二当事人当场出丑，无可辩驳。很多女子因为赤裸着身子被大众围观，回去以后羞愧地喝农药自杀。

大贪官侯中春早年也和第二任妻子在草丛里偷情被发现，当时女子羞愧难当，老侯倒是满不在乎，他的靠山是朱县尉，一直庇佑着他依靠经营黑矿石发财。若干年后，朱县尉也生病去世了，侯中春因贪腐而被查，做了十年牢才放出来。

这些档案里还有门下省的掾郎熏二爷在和海州客商夜宴后酒醉去狎妓，被五城兵马司巡逻的拿住了，该案被归入礼部风俗案件门秘档。

话说这个小雏妓年芳二八，人模样长得可真标致，那晚伺候的熏二爷人酥骨麻。不过，熏二爷为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