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女人坐月子期间，亲戚邻居回来探望，整整一上午冯予薇都没得闲，王家堡几乎大半个村子的妇女都来了，不大的三间小房，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大家叽叽喳喳的聊着天，无非就是问些奶够不够吃，孩子闹不闹，月子里都要注意什么的话题。

突然，一直在旁听的徐大嫂插了一句，“你看冯三姐，你家生了个儿子，我生了个女儿，你那位救命恩人算得挺准呢。”

“许是蒙的吧。”

“要是蒙的，那他也太会蒙了吧。”

“我看不是蒙的，那位肖医生长得就不像一般人，可能他真的会算命。以前张阁庄就有个神算子，那算啥都一算一个准。”

“我也听说过……”

大家热烈的讨论起来，话题开始偏离孩子和产妇，经过大家一致商讨，最后确定卫生院的肖医生是个算卦的。

这样的消息口口相传，以王家堡的妇女们为起点，迅速在周边的村子里传开。

一直处在苦闷中的肖延生，在他办公室门口的队伍里又多了一类人，那就是孕妇。

可他怎么可能去告诉孕妇们生男生女，只好想出各种理由打发她们，这些孕妇们执着的很，每次他都要费尽口舌才能推辞掉。

不过，针对有些孕妇胎象不稳的，他会开些安胎药给她们。

肖延生“妇女收割机”的名号在镇卫生院打响，一直持续到春节前，有一个老头排在了一群女人后面，才打破了肖延生只有女病人的怪象。

那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王家堡的坤叔，他少年时跟着父亲驮油倒卖，无论夏日炎炎还是冬日寒风呼啸，都要骑车三十多里地去临县进货，每天凌晨三四点起床，小小年纪驮上百十斤的两个大油桶，顶上成年男人出的力气，这么一干就是几十年，从此落下了腿疼的毛病。

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尤其是冬天，更是疼得骨头发硬，他恨不得把两条腿给锯了去。

在医院打针吃药刚开始还好，可后来用药的剂量越来越大，有效时间却越来越短，直到现在，吃上一大把的药片，也就管个大半天。

最近大家都在讨论镇卫生院的肖医生，传的神乎其神，便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过来碰碰运气，说不定这个会算卦的医生能帮他看好呢。

即使看不好，能减轻些疼痛也行。

肖延生看着眼前的老头，他的第一位男性患者，在他面前呲牙咧嘴的往腿上捶个不停，他脸庞黝黑，脑袋圆圆显得很是滑稽。

但肖延生自然不会取笑他，而是十分重视的问道：

“您是腿疼。这样多长时间了？”

“得有七八年了。”

他起身来到坤叔面前，在他腿上从上到下按了好几遍，后来在一处骨节处反复捏了捏，问道：

“这里疼的厉害吗？”

肖延生稍稍用力，疼得坤叔“哎吆”一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之前有没有受过伤。”

坤叔直接说没有。

“您在好好想想。”肖延生说。

坤叔歪着脑袋，用力的思考起来。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疼得他再次哎吆一声惊呼。

“我想起来了，有一次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第二天雪上边结了一层冰碴子，路面很滑，我和父亲骑着自行车早起去进货，回来时驮的东西太重，摔下了山坡，疼得我差点晕死过去。”

“由于急着赶路，我父亲让我休息了一会，感觉不那么疼了又继续赶路，等回到家时腿肿得多老高。我妈用酒精给我擦洗后，涂抹了一些红花油，后来腿慢慢好了，一直没疼过，谁知道最近几年开始疼了起来。”

“没有去医院治疗吗？”

“没有，那时候穷的饭都吃不起，哪有钱去看大夫。我只休息了几天就开始干活了。家里养不起闲人。”

肖延生不禁同情起眼前的老人，他们是从苦难中走出来的一代人，年轻时受了不少的苦，老了还要遭受身体的疼痛。

作为一名医者，他应当为他们治疗疾病，这才是他的职责所在。

“骨头骨折，虽然自愈了，但骨头已经变形。而且，你两条腿都有不同的疼痛，以前也受过寒吧，你这是多年的老寒腿。”

“是是。”坤叔说：“你还真像是算命的，这怎么什么都让你算出来了。小时候大冬天的有条棉裤就不错了，缝缝补补的穿上好几年，膝盖屁股的地方棉花早就磨没了，可不会受寒。”

“骨头已经定型，现在正骨也晚了。我给你开几副药你先吃着，吃完后再来找我，我会根据你的调理情况在看下一副药方。”

“好好，”坤叔忙跟着点头。“我这需要吃药，是不是腿就不那么疼了。”

“嗯，会减轻。”肖延生浅笑着说，“回去按时吃药就行，记得不要糊弄自己，吃完了药一定要在过来才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