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献川冷汗涔涔，心中的恐惧尤甚，再不敢多说，他捂着手颤抖道：“周、周献川，长生宫的弟子……”

“长生宫？”

见她面露疑惑，周献川怕她一个不满意又切他手指，连忙解释：“是青羊山的一处道宫，我师父是长生道人！”

“没听过。”

他咬紧牙关赔笑：“呵呵呵，小地方，小地方，姑娘没听过也正常。”

燕臻握着剑，剑端缓缓落到他右手的中指。

“那……我是谁？”

周献川愣了：“啊？”

他看见少女皱了皱眉，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声道：“别别！别动手！你是山下醴泉村的！”

醴泉村啊，这个名字挺耳熟的。五十年前她路过伏牛山的时候，似乎在那里停留过。

她又问：“村里其他人呢？”

周献川眼神闪躲，整个人惊惧不安，他没有直接回答，冲着她连连磕头：“姑娘！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混账！求、求你饶我一命，你想要什么丹药，什么宝器，我一定想办法给你送来！”

燕臻看了看他，忽然移开了剑。

周献川如获大赦，磕头磕得更响了：“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肝脑涂地！”

刚刚还一口一个“老子”，现在就成“小的”了，变得还真快。

燕臻歪着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可知道紫霄门？”

周献川一愣:“太白山紫霄门？那……不是五年前就没了吗？”

这下换燕臻怔住了，她疑惑道:“怎么没的？”

周献川不知道她为何关心起这等陈年旧事，但又怕她再动手，忙不迭答道:“据小的所知，这紫霄门早就没落了，听说最后一任掌门无力支撑宗门运转，早就动了解散的念头，五年前说散就散了！”

哦……原来是没钱了。燕臻陡然对这个阔别已久的人间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原来五十年前和五十年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匆匆说完，上方却没了声响，周献川仍不敢抬头，心里疑惑她怎么会问这件事。紫霄门确实是玄门名派，从立派到解散虽只有两百多年，但也曾辉煌一时，只是这种辉煌昙花一现，紫霄门捧出了两个修仙奇才，却也随着这两个奇才的陨落而凋零。

但这些跟眼前的少女又有什么关系？醴泉村的人不是说她天生疯傻，从没出过村吗？

周献川暗暗思忖，趁着她走神偷偷将手伸进道袍之中。

燕臻很快从宗门解散的霹雳里回过神来，她弯下腰，盯着周献川的头顶轻声道：“我不杀你，我要你给你师父传个话，立刻把他那个长生还是短命的道宫给关了，遣散弟子，不准再用活人炼丹修习邪术。”

“是！是！”

“他要是再抓一个人，我就亲自上门，把他的道宫一把火烧了，知道吗？”

周献川咽着口沫：“知道了……小的知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畏惧到了极点，一直跪在燕臻脚边低头磕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燕臻缓缓收剑，正在此时周献川突然暴起，他的左手捻着一张不知从何处来的道符，口中飞快念了句模糊的咒语，一句念完，山林之间骤然掠过一阵阴风。

“哈哈哈哈哈！”周献川满脸癫狂，抓着地上的剑大笑，“虿鬼来了！你等死吧！”

然后下一秒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贯穿自己胸口的剑。

周献川倒下的时候，扭曲的脸上还带着茫然，他感觉到手里的道符被人抽走，那是他师父长生道人给他的引邪符，说是能召来极阴毒的虿鬼，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能用。

那是师父给的！虿鬼怎么还不来！

他惊愕又茫然，却听少女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得越来越厉害，肚子都要笑疼了，胸前的伤口被撕扯，她终于像是察觉到了痛，伸手捂住。

她喘着气笑：“什么引邪符，这不过是最低级的引风符，哈……你可真有个好师父。”

燕臻觉得这事太好笑了，原来还有这样的师父和徒弟，等她笑完了，再一低头却发现周献川早就咽了气。

这下沉骨洞前彻底安静了。

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五十年，前四十年她只能靠休眠来度过，后十年虽来了怀玉，但时间久了也只是越来越压抑痛苦。

燕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广阔的夜空了，骤然获得自由，她以为自己会兴奋得疯掉，但眼下她竟只有茫然。

她仰着头看到脖子都酸了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地上都是尸体，洞口边还有一只体型不大的黄色小狗。她突然想到周献川之前被狗咬了一口，应该就是被它咬的。

也许是这个女孩养的，主人遇到危险，狗想冲上去保护，拿命换了恶人腿上的一道伤口。

燕臻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小狗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