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佑抱着那装满罪证的小箱子，踱步前往那顾府，公孙翊已经各处传信去了，此时只有龚震云跟在后头。

林景佑有些迷茫，他对着龚震云问道：“龚叔，你对顾珩这个人怎么看？”

龚震云笑了笑，语气平淡地说道：“没什么看法，王爷。于我而言，非同道之人，不是陌生人，就是仇敌。”

林景佑想了想这句话，觉得自己还达不到龚震云的境界，他接着说道：“行事不该以善恶为底线吗？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这不是圣人说的道理吗？”

龚震云笑了笑，回答道：“王爷，你自己都说了是圣人说的。顾珩不是圣人，我也不是，在这红尘中争渡的人，大多数都成为不了圣人，能成为圣人的只是凤毛麟角而已，不可求，求不得。”

他接着说道：“不论是我还是顾珩，亦或是王爷你，心中都有所求，便都会有私心，有了私心也就做不到其他的了，只能围着自己的私心作祟。”

林景佑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他也不再钻牛角尖，心情重新变得坦然。

等林景佑走到顾府时，发现顾珩已经侯在门口等着。

他笑着打招呼道：“顾尚书好啊，竟劳驾你等候多时。”

顾珩笑脸相迎，他拱手说道：“能等到王爷上门，那是顾某之幸运，顾珩在这感谢王爷，没有对顾家赶尽杀绝。”

“顾尚书真是厉害啊，你怎么就知道本王放过顾曦焱了呢？”

顾珩开怀大笑，似乎是他知晓自己死期将至，亦或是卸了所有防备，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轻松和气。

“王爷心思剔透，此中曲折想必了然于胸，若王爷杀了我那不孝子，恐怕此时的顾府已经被大军给围了，哪还能让我这么安生的站在这，等着王爷的到来。”

林景佑不得不感慨，果然是块老姜，辣嘴得很。他笑着说道：“顾尚书不打算请本王进去喝杯茶水吗？”

顾珩这次却是一反常态的将林景佑拦了下来，他笑着说道：“王爷，不要着急，我们等一等三司的人，若是王爷一个人进去，到时候这府里多点什么，或者少点什么，王爷也就解释不清了，白白给自己惹来麻烦而已。”

林景佑放过了顾曦焱，为他家留下一条血脉，那他顾珩就应该懂得投桃报李，而他现在能做的，也只剩下少给逍遥王添麻烦了。

林景佑听着顾珩如此说道，他想明白其中的关键。若是顾府里真的多点东西，或者少点东西，那有的是人，会往林景佑身上泼脏水。

他虽然不惧那些子虚乌有的攻讦，但不怕虱子多，就怕惹得一身骚。于他而言也是个麻烦事，他明白这是顾珩的善意，也就不再强求。

他将小箱子当做垫子，一屁股就坐在上面，顾珩见状，迈过门槛，也坐在林景佑下方的台阶上。

他转头吩咐着府里的下人，说道：“来人，给王爷看茶。”

林景佑没有一点架子，他喝着茶，与顾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两人似乎是认识多年的至交好友。

老天很是应景，此时的天空布满阴云，显得有些压抑。

顾珩望着阴暗的天空，感慨道：“我携全部身家，押注逯家云，本想着做那扶龙之臣，能让顾家在这京城更上一层楼，没想到造化弄人，顾家反而要在我手上没落了。”

林景佑望着瞬间苍老的顾珩，他作为此时的胜利者，并没有出口嘲讽，语气十分平淡地说道：“家族兴旺非一人之功，没落也非一人之过。顾尚书苦读圣贤书多年，想必懂的道理比我多得多，为何要做那卖国求荣之事。”

顾珩笑了笑，摇摇头没有多说，他转过头望着脚下的台阶，说道：“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想来，真是悔青了肚肠。”

此时的梁都已入冬，那凉爽的秋风摇身一变，就成了刺骨的寒风，林景佑裹了裹领口，不让那寒风透进去丝毫，而顾珩仿佛为察觉到冷，只是自顾自的坐在那，看着台阶发呆。

众人又等了好一会，终于等来了三司的官员。

刑部来的官员是那刑部尚书徐海轩，整个人发须花白，正坐着马车过来。他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一听要查办的是那户部尚书顾桁，便十分的上心，不敢假他人之手办理。

大理寺来的也是职位最高的大理寺卿房明道，正坐在两人抬的肩舆上，快速朝顾府赶来。

排场最大的方数都察院来的督察左使李羁，栾车华丽，兵士开道，锣鼓喧天，这一幕看得林景佑直皱眉头，默默地在心里给李羁做了个记号。

而李羁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这是在帮逍遥王充面子，殊不知自己已经在林景佑心头排上号了。

按理说三司会审户部尚书顾桁，他官职低微，本该就不是他来。奈何他运气不错，正逢都察院院长外出，今日是他当值。

他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是逍遥王下令，要去查抄户部尚书顾桁的家，给他激动的手都不知道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