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今日不对劲。”

青砖黛瓦的院落里，一方小池游鱼悠闲晃荡，六十多岁的瘦小老头撒着鱼食，嘴里念念有词，踱步了两圈，终于忍不住朝前院的小药童吩咐。

“三七，去把炉子里的柴火添旺点，今日关张，不看诊了，再收拾收拾，待会随我去城隍庙烧香。”

被唤作三七的小药童听了，勤快地拿起谢客的门牌，准备挂到门锁上，忽然看见前方十几步路外，一个披着裘衣的江湖女郎提着剑朝这边走来，看见他的动作，轻轻笑了下，三七不由得怔忡。

这女郎姐姐，笑得真好看啊。

“元老，元老……好像有个女少侠正往这走，是不是把门再留留？”

元大夫揉揉鼻子，朝门口探了小半个头，第一次庆幸自己竟然还没老眼昏花。立马紧张地扯了嗓子：“什么女侠？那是安和武馆的宋影纱！快，赶紧关门！”

小药童不明所以，把门准备合上，一个剑柄斜插进来卡住缝隙，急得三七满头大汗。

“元大夫，好久不见，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雪花酥饼。”

元大夫心里一阵哀嚎，又不甘心那飘进鼻子的香气。张记的第一摊饼子啊，满屋子药草味也没压住垂涎的冲动。

他没好气地挥挥手，示意三七把门开了，哑着嗓子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

走过满地的药品木匣及编筐，三七小心招呼着宋影纱坐下，又老实地关上大门，闪身回到药炉子那头。

“元大夫，你怎么能说自己是只鸡呢？”回到熟悉的冀州城，宋影纱心里绷紧的弦下意识就松了，她放下戒备，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你这丫头从小伶牙俐齿，反正我说不过你。”元大夫开始扒拉油纸包好的酥饼，热腾腾的气找到了出口似的，瞬间散开在寒冬的风里。

“你如今也上了年纪，这雪花酥甜腻，对脾胃不好。”宋影纱随手倒了杯茶，递到元大夫的手边。

元大夫差点吹胡子瞪眼，不是你拿来的吗？哼哼唧唧了一下，敷衍道：“仙人揉腹多做两刻钟便是了，我是大夫我难道不会自医？”

“你家小童手脚勤快，模样俊俏，就是眼神差了点儿，回头我帮你教教待客规矩。”

元大夫一听，马上明白这是记仇呢，分明就是怪罪他已看见她，还早早打烊。随即换了个姿势，略显潦草地咳嗽一声：

“我收城里家贫之人的孩子来学医，一年便可给其他药铺打下手，说明我教的好。三七来我这还不到半年，你别霍霍人家了。”

“是，谁不知道元大夫是冀州城的大善人。”宋影纱也没拆穿，把凳子上随处放置的干草摆放整齐。

一块饼下肚，元大夫终于正眼看了看宋影纱。快一年没见她露面，原来真去麓鸣山拜师学艺了。瞧着这样子，真真一点也看不出当年中毒面色发青的虚弱。

习惯使然，他扣上宋影纱的脉，左右手各诊了片刻，点点头：“倒是比从前好了许多。”

宋影纱从行囊里掏出肖湛送她的药匣子：“帮我看看这药丸的配方？”

元大夫嫌弃地拿起来：“党参，炙甘草，白术，当归，这你从前泡在我的药材房不是都见过吗？”闻着闻着，又掰开来，忽地扔进嘴里。

“野灵芝和冬虫夏草？这两味药材挺珍贵。药丸丑是丑了点，不过药食同源，你哪来的这好东西？”

元大夫以为是宋影纱拿来孝敬他的，正想夸两句，谁知宋影纱又把药匣拿了回来，不紧不慢地回答：

“能吃就行。”

元大夫一听，心里狐疑这别人眼里不寻常的灵丹妙药是不是对宋影纱有点暴殄天物，却见这姑娘眉头皱紧，思绪有些飘散。

“你今天，总不可能真只是来给我送雪花酥的吧？”宋影纱从垂髫小孩长到娉婷豆蔻的年纪，这些年只要她不随着镖局出行，多半会跑来医馆这待着，元大夫也算了解她，看她这模样心里也有了底，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有没有什么解毒的法子，能够让毒缓个七八年还没能发挥十成功效的？”

“真要有，也是方寸谷才能救，哪里是我这种糟老头子能知道的？”

“我觉得元大夫就有这种起死回生的本事，当年不就是你把我救回来了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宋影纱轻轻地笑了，脸上那点人情世故立马消融，只剩清甜。

真是蛇打七寸，巧言令色。元大夫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南蛮之地有种秘术，我没亲眼见过，你就当故事听听。”

宋影纱眼睛一亮。

“很多毒疮，风病，痹痛，需要用活着的水蛭数十条，饿上它们好几天，再放到病人的肌理表面，水蛭会进行吸治，能带走体内一部分瘀滞毒血，达到治疗目的，但是这一批水蛭吸毒完之后也会死掉，所以要一直源源不断养着水蛭。”

南蛮湿热，水域多，赤练宫在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