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被衾暖和又舒服。院子里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宋影纱的眼皮依旧沉重地垂着。

好吵。她翻了个身子，把脸朝向里边，双手下意识捂住耳朵，想要把一直萦绕在耳边的聒噪都隔绝在外。

“日上三竿还赖床，阿爹知道了，回头打你手心板。”

一个无奈又宠溺的声音越过鸟叫，落到床边。

哥哥！

宋影纱猛然一惊，睁开眼睛径自坐起身来，扯到右手肘的伤口，火燎般疼。

“神女保佑，纱纱，你终于醒了！”伊媞丽高兴地从椅子上飞快挪腾到床榻边。

宋影纱涣散的思绪终于重新聚焦，鸟叫声犹在耳，外头依旧艳阳高照，但兄长的声音只留在镜花水月的梦里。

她眨眨眼，适应屋子里的光线后，问：“试炼结束了？我们最后都拿到腰牌了吧？”

“你还有心思管这些？”伊媞丽气闷：“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我这两日都不敢合眼，虽然孙婆婆说你中毒不深，但身子亏虚得厉害，你脸白得都没有血色了。”

十六名弟子男女都是一屋住两人，宋影纱和伊媞丽被分在一个厢房内。试炼结束当日伊媞丽得知宋影纱受伤，被安置回房间。

等她回到厢房时宋影纱刚被救回来没多久，几个婢女正手忙脚乱帮忙换干净的素服，又把脏破的外袍扔在竹筐内，凝固的血把布帛浸成一大团触目惊心的红。

伊媞丽脚软差点摔倒在门槛，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看完孙婆婆的脉诊才稍稍松口气。

“我昏迷这么长时间了么？孙婆婆又是谁？”宋影纱揉揉脑袋，感觉头皮没那么紧绷了。

“孙婆婆是庄子里的老药医。这不是试炼出了点岔子，五师兄在林子里找到你了。”犹豫了一下，伊媞丽凑近，小声地问：

“纱纱，你还记不记得昏迷之前的事？”

伊媞丽性子一向爽快，此刻竟一反常态，心有余悸地浅浅用手比划了一下脖子，本来应该是一个凌厉的手刀，奈何她做起来有几分西域舞姬的娇俏。

“我捅了一个人的喉。”宋影纱喃喃说着，努力捡起中毒前七零八落的记忆，竟是半点也想不起如何被救回到厢房。

“这好端端的，不知道怎么混进了苗疆的异教徒。起先关长老还诓大家说是野兽，后来所有监察弟子统统进到林子搜寻，梅桑姐姐派了大船来接我们走水路回山庄，我们才知道出了何事。”

“所以试炼我们赢了么？”

“你怎么又绕回来这事了？嗐，结果还没最终宣布，这几日大家都留在庄子里不让乱走，锦锟师兄他们一直在商量事情。啊对了，孙婆婆交待你醒了要给你服白凤丸，失血过多，这几天可能还会晕眩。”

伊媞丽说着，赶紧从桌上拿过药丸，又从茶壶里倒了碗水。

宋影纱拢着薄衫，才发现衣裳已被换过，感觉也身子爽利不少，心里苦笑。原来这么一折腾，癸水倒是只光顾了两三日。

脑子里忽然闪过那苗疆人鬼鬼祟祟藏东西的画面，宋影纱又问道：“死掉的那个人，身上都搜查过了吗？”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这事好像有点玄乎，锦锟师兄交待不让我们讨论。照理是不会漏掉任何线索的，你就安心养伤吧，哪里轮得到我们操心呢。”

伊媞丽三言两语便打发掉这个问题，把药和水递了过去，宋影纱嘴上应着，眼睛却不自主转向山庄里议事厅的方向。

此刻的议事厅里，气氛凝重。

“假大力和另外一个同伙从水路逃走了。”梅桑派人搜查了几日，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

“李叔村子里的族长会不会有问题，跟苗疆勾结了？”锦锟说出自己的怀疑，那日他沿河探寻，也一无所获。

梅桑马上就摇头否定了：

“不太可能。李叔的老家离苗疆极远，属于穷乡僻壤之地，与外界往来不多。那里没有苗疆可以利用的价值。”

“也就是说，真大力应该是在路上被李代桃疆。”关山顺着谈话，思索着。

“这些年苗疆也只在中原边境有些许作乱，怎么会千里迢迢盯上麓鸣山？”梅桑抛出疑问。

“恐怕跟赤练宫脱不了干系。这背后的人倒是有点本事，迟迟不露面，却让苗疆大大小小的帮寨全部归化。恐怕野心不止于此。”关山蹙眉，面上透出一丝担忧。

谈话间，楚钦看了一眼案几上陈列的银丝武器，以及从死者身上搜出来的，藏在胸口的一株花草。

那是一串褐色豆荚，里面包裹着几粒红色的种子，看上去坚硬光滑，色泽鲜红欲滴，只在种脐处缀着一块黑斑，颗颗皆如此。

不细看，还以为是民间小儿女之间互诉衷情而赠的相思红豆。

“苗疆是先盯上的陵水山庄，刚好有李叔族人投奔的事情，便顺势在庄子里插入这个眼线，风陵渡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