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花茎被割断，果子被拾起。

草舍中，空的陶罐中插满了鲜花，晨光射入，五彩斑斓。

热水泡过的甜杏仁，加炉灰一撮，入水，候冷，捏去皮。带水磨碎，用绢袋榨汁去渣。以汁入锅煮熟，加白糖霜。

有清晰叶脉的叶片为模，做出的薄饼，涂以蜜，以油，就火上炙。

取一栗蘸油，取一栗蘸水，置铁铫内，以四十七栗密覆其上，用炭火燃之。

许久没有畅快的喝过这么多好酒，王归舟一觉醒来，感受到山野中空气的清新。忙活了一早晨，他看着清晨的阳光笑了笑。

噼啪，栗子在铁铫内碰撞，突闻闷雷声，雷公栗也做好了。

而雷公栗的声音引出了玥，玥睡眼惺忪出屋，揉了揉眼睛，感叹：“好香啊！”

其实，昨晚挑明了王归舟的身份后，玥回去就怎么也睡不好了。是啊，突然一位神君降临自己的草舍，玥这样一位小女子，有些激动，有些惊讶，还有些害怕，当然，大半部分还是激动。

她想着……

自己以后是不是就能走个捷径晋仙；

以后出去是不是也可以说自己有归舟神尊这个朋友，腰杆好像都更直了。

不对啊，自己与归舟神尊不能算朋友吧，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自己可不能就这样当真了。

不过，如果，那么，是不是请他帮忙，他也会答应呢……

但是，不对，他说的半神女，难道他真的是为了婆婆来的。

……

脑子里乱乱的，一坛子九酝下去，本就晕晕的头，更加乱了。

她这一晚上就这样辗转反侧。

所以，早上起来，她觉得自己这一晚上根本就没有睡。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晚神尊大人说的伺候餐饭，并不是简单说说。

现在草舍满屋鲜花，透过粉色的花瓣和绿色的叶子，能看见石桌上摆放的早餐。叶状的薄饼，炙烤得焦焦的，叶脉焦酥清晰可见，开口的栗子还冒着热气，搭配一碗白白的杏酪，挑逗着胃口。

受宠若惊的玥从桌上拿起一片酥琼叶，歪头眯眼，上下翻看。嘎次咬了一口，像只兔子一样乖巧地问：“这是什么？”

“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酥琼叶。怎么样，挺好吃的吧。”

嘎巴，嘎巴，小兔子又悄悄地咬起来。

看着这只乖巧的小兔子，王归舟会心一笑。

一片酥琼叶下肚，玥喝了口杏酪，皱眉。

“不好喝吗？”看见玥的表情，王归舟问道。

“好喝，就是有点甜。”玥说完又喝了口，而后剥起了栗子。

草舍不缺蔬果，王归舟装了一盘子荔枝，放到桌上。荔枝用手轻轻一捏，小心剥去红红的外衣，露出莹白的果肉，剥了一颗又一颗。

不一会儿，荔枝果壳和核已经堆起了尖尖。

瞄了一眼对面的小山，剥着栗子的玥随口问道：“拾叁，原来你如此爱食荔枝啊。”

看着一桌子的果壳，王归舟微带尴尬：“这荔子甜美，不小心就剥多了。”说着又将一颗果肉送入嘴中，感慨道：“这果子啊，我真是一吃就停不下来。见谅见谅。”

“那就请你多吃点，一并解决完。”玥也没多想，也就随口一说，说完又看向灶台边一架子的果子，补了一句：“我不太喜食甜果，这果子啊，收多了吃不完，不收呢也可惜，左右都是浪费，正好你喜欢。”

“我懂，食之不下，丢之可惜，”王归舟看着玥，“不过，我怎么觉得自己像那个什么桶。”

“你说垃圾桶啊。”

“嗯。”

一息沉默。

“玥，怎么能这样。”

反应过来自己入了个坑，玥立马澄清：“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想。”

透过荔枝壳小山看过去，盘子中只剩下点点饼屑和栗子壳，一大碗杏酪也只剩了底。

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王归舟也收起不正经的语气，问：“我看玥也不像是独居这山中，打扰了一日，也没见你家里人，敢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外出了？”

……

“果然。”玥心想。

见玥未答，王归舟解释道：“唐突打扰，想着我也不能不闻不问，也怕给玥添麻烦。”

玥很想说，你昨天赖着不走的架势可不像是怕给自己添麻烦啊。她利索地收拾完一桌子的果壳、碗碟，语气淡淡地说：“不用怕唐突，我之前与婆婆两人住在这里，”她顿了顿，“今，正好我婆婆五七。”

王归舟神色一动，觉得自己好像开了个不好的话题，没有再接话。

玥打了个哈欠，一桌子的早餐好似又催生了困意，她拍了拍脸，雪白的脸被拍得微微发红：“正好，我要离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