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时(1 / 1)

棋中人 李皖皖 814 字 6个月前

夏笙少时家境并不好但家中只有一子,又得父母爱护,并没有遭大罪。直至敌军大举入境,殍尸遍野。身在布衣之家,毫无还手抵抗能力,父母也惨遭横死,独留他一人。

夏笙仍记得,那时,敌军残忍血腥下令屠城,尸体扔到乱坟岗、郊外等等,或者林中。后人说当时的辽城,尸体都快没地方搁置。

然而夏笙的回忆只停留在父母为保护他死于敌人剑下,自己呢,自幼体弱多病被当时的场景吓晕了过去,等再醒来便便置身于由尸体堆成的一座座小山堆旁。他看见自己的身体满是泥泞和血迹,他惊恐,捂住嘴,避免自己呕吐,可是好久没进食的他甚至只能呕出酸水。

他挣扎地起身,他想,他的父母。他们又在哪里,到底在哪?

夏笙一头摔进尸堆,和砍了脑袋的尸体面对面打量,那是个女人,她浓妆艳抹,像是母亲口中的青楼女子。可是明明路过都会热情唤旁边人进去的姐姐此刻面目全非,怒目圆睁,嘴角还挂着笑,但是双眼却像是看见了什么恶鬼索命。

夏笙立马伸出手,丝毫没顾及面前的人生前是多妙的人,直接将她扒拉到一旁。他慢慢平复自己情绪,学着母亲安慰他,“呼噜呼噜毛,吓不着”边说边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可他清楚他的眼泪不断往下掉。夏笙四处张望着,轻声细语:“爹,娘。爹,娘……”他又想起了母亲,母亲总是对生命充满敬畏,看见谁家号丧都会在经过时拉着他一拜再拜,母亲会告诉他:“小笙,人来世上都不容易,他们都在用力活,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心怀敬意就好,过下去就好。他们只要在这世上来过,那就值得尊敬,明白吗?”

夏笙想着,把那个被他扔到远处的头颅捧起,擦拭她的血迹,嘴里念叨着“对不住”,就这样不断地与一个个残尸惨尸相处,把他们放的整整齐齐。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比他人高的尸堆中找到了自己的双亲。夏笙用尽全力拖拽他们出来,他脱掉外衫,看着里面尚且干净的内衬,毫不犹豫脱下。本就单薄的少年郎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只想着让父母干净体面。

此时正值黄昏,可是他已经没了体力。夏笙看着双亲孕育在旭日下,想起平日午后也是这样,他们依偎在身边休憩。于是,他学着往日,躺在他们中间,和往日无差。

少年郎只当是父母提前休息,睡得安眠,靠着这种念想,他异常休息得好。因为他听不见远处的炮火连连,闻不见难闻的铜臭味。

没有吵闹,他是被鸟叫声扰神,是被鸟喙啄醒。他睁眼,看见一只不知名的鸟禽类睁着红眼看着他,似乎也有困惑。

夏笙再次受到了惊吓,他惊呼:“啊!”

二三十只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乱窜,与他保持距离。

夏笙鹰雏一般的眼睛怒狠狠地略过每一只鸟,猛地,他看见周围好多只叼着一块血肉。他意识到了什么,他低下头看着父母,母亲的脸上被撕下一块肉,连同手臂、小腿,和父亲没什么差别。

不知哪来的力气,夏笙站起来,随手抓起地上的泥土,砸向四周的黑鸟。

明明还在虎视眈眈的黑鸟一下子扑扇着翅膀,与他对峙。

它们在打量面前人有什么本事,到底够不够成威胁。

一炷香的时间,彼此都做出了考虑。

黑鸟分工明确,它们被饥饿侵扰;少年被无处发泄的怒火扰乱了理智。

两方杀红了眼,鲜血淋漓、两败俱伤。

黑鸟自知讨不了好,放弃了两具干净的尸体,从别处咬了一块肉飞走了,独剩下夏笙在此处。

他熬着,熬着有人来。他生吃着被他打下鸟类的尸体,吮吸着它们可怜的血,没有尽头的熬。

许是上天垂怜,他看见了希望。

就像现在的儒门城,他们也看见了希望,他们和他一样,碰触到希望。

儒门城人怀揣着喜悦安眠,一大早有好多人自发的起早送三位恩人。同时,看到了十几位与夏笙穿着差不多的干练衣物滞留在涑怡栈门外。

这些人都是姜篱培养的暗卫,待他们有能力后被姜篱安排多地,或隐匿或出任务等等,姜篱唤他们“清凌御”。

他们彼此交谈,准确来说是夏笙和琢月在与他们交谈。

而姜池在同一旁的人解释,那些人同夏笙他们一样,心怀善心,执剑走天涯,从夏笙传信听闻儒门城经历非常乐意帮助儒门城,所以涌来,也是为了送行。

“下次有这种情况,记得继续告知我们。”

“好。”

“那,保重!”

“保重。”

从涑怡栈到城门,三人骑着马一路听着感谢和祝愿,赶往未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