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池疲惫地拖着身体走到了更替的新桌子坐下，倒了杯水等它冷凉，趴在一边。

琢月在老板娘旁边枕着她肩小眠，夏笙在姜池不远处抱着臂轻寐。

月光变明，扶光逐渐代替月光，挂在天幕，留置午时。

四面八方来的城中人，手里捧着或提着东西，约莫着是从家中带的食物。

在儒门城有个传统，对城内有重大功劳的要由百家菜设宴犒赏，与民同庆。虽然土匪还没被歼灭，但是大家都满怀信心。再者，午时都要去涑怡栈不如带着佳肴共用食。

抱着这个念头，大家像是过民俗一般喜笑颜开，相互问候，好像刚才的闹剧是梦乡里的往事。

等姜池被小孩嬉戏打闹的无意碰撞中惊醒时，正是人头攒动。她有些震惊，怎么到了都不唤我。

她起身，什么东西从身上掉落，姜池捞起，定睛一看是件外衫。衣料算佳，纹案单薄，绣了个山竹，整件衣服呈现暗色调。不用姜池细想，都知道是夏笙的。

“小姑娘，是我们不让他们喊的。我们想着声音小点应该就不会吵醒你的，谁想到小娃子们调皮。对不住啊，没看好他们。”说话的是前不久与姜池攀谈的一位老妪。

姜池闻言，注意到躲在老妪身后的小小人，不怒反笑：“不妨碍，也该醒了。”姜池一点都不在意，“大家伙都忙什么啊？”

“都在忙着准备与你们一同用膳呢，我们啊，从家里带了些东西。”

姜池一听，连忙摆手：“这……怎么使得？这都是我们分内的事！”

“傻姑娘”，老妪走向前拉起她的手拍着，“这天底下就没有别人的事叫分内事的，人啊，都是为自己活的。你呦，别逞能，知不知道？你才多大啊，刚及笄没多久吧，哪要你操这个心，像我们妇道人家不一定要相夫教子，也没必要撑起太大的责任。”

姜池被这一番话感动到说不出一个字，她感慨老人的通透，又感叹老妪对她的爱护。明明素未相识，才不过相处那么一会儿。

“你们在干嘛呢？”琢月不知从哪冒出来，嘴里还塞着一些吃食，含糊不清地与她交流，“睡得还行吗？趴着睡感觉到累不，松松骨。然后就去洗漱啊，要开饭了，我都快饿死了！”

姜池拿着外衫，听见这话对老妪报之一笑。老妪也没多说，松开手，推着她去。

就这一瞬间夏笙站在琢月身后。

正值三月天，天气虽升温，但依旧冷风瑟瑟。倒是此人不光脱了外衫，还把袖子捋得高高的，火气极其旺盛。

姜池穿过人群，站在极不搭调的两人面前，对着这张灰头土脸的人，心里不由间闹出一团“火”，可能是突然产生姊姊的心理。姜池声音陡然拔高：“三月天，很热？”

真是个木头傻子。

“不冷。”夏笙意识到她在说自己，把袖子放了下去，盯着板着的脸。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旁边的小孩，捂着小嘴凑在同伴耳边，“夏哥哥怎么这么脏啊？”“不是告诉夏哥哥要他擦擦吗？”“我知道，他记性不太好。”

几个小孩本还要继续童言无忌，却被旁边的大人捂上了嘴，拉他们到一边。

听力极好的夏笙和夏笙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两人倒是不在乎身上的脏乱。长期以往，早都形成了习惯。

夏笙不在乎，但是她呢。

她，姜池听到了零散的几句，才开始打量眼前的人。嗯……还行吧，没有那么脏。她细细看换了容的人，想到在林中看见的容貌。嗯……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夹在两人中间的琢月总感觉很奇怪，但有些神经大条的琢月也不清楚怪在哪。她只知道夏笙是个极佳的属下，不知辛劳，甚至不用给予他分毫；而姜池，姜国尊贵的公主，是她竭尽全部、护她无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