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宇文冶若往常一样，一见到李成言和百里佑言踏入正厅，便向二人道别，意欲先行出门前往御学院。

李成言倒是笑眯眯地与他告辞，百里佑言眼皮也不抬一下，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哼”地一声在桌前落座。

待得宇文冶的身影消失在廊角处，百里佑言气鼓鼓地说道：“这宇文冶好生无能！两个人一起好端端地出去打个猎，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倒是毫发未伤！兴许他命犯七煞还真不是假的，不然一个姓宇文的，怎么会连亲生父亲、外公都不认他，混到要流浪的地步？”

李成言知道百里佑言是为了自己担心，方才迁怒到宇文冶的身上，忙哄着她说道：“我有你佑护，还怕什么命犯七煞？你没见他已经十分自责了，昨日没有他，我还不一定能从那鬼地方出得来呢。你往后见了他，可别为难他。”

“就你好心！”百里佑言不服气地点点头。

今日两人又是最后一刻方才踏进初班的大门，还未入座，李成言便感到堂内氛围，与往常有些不同。

“怎么了？”他一边落座一边问宇文冶。

宇文冶遮住唇舌，低声说道：“东窗事发。”

啊？

什么事发？

李成言正要再问，学督从门上探来一颗硕大的脑袋：“李成言，还有宇文冶，都到院里来！”

在院里听了学督半天什么“礼义仁智信”，什么“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什么“自省其身”的废话后，李成言双手举着戒律牌，心想昨儿这一趟，真是有史以来最亏的一次逃课。

见学督终于消失了，李成言立时松懈了下来，歪着头同宇文冶说道：“宇哥，学督的口水会不会有毒啊，我现下怎么觉得如此头晕？”

闻言，受罚的学员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除了——

看了看自己左侧那位纹丝不动的男子，李成言心里嘀咕道，这个冰块脸是谁？

戒律牌乃玄铁所制，重量自不用说了，这寒日里举起来，最令人难受的还是那捂不热的冷意。

好在御学院里的众人都修习过健体术，头先半个时辰倒也都能坚持住。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戒律牌便显出了它的威力，李成言因着非男非女体质的弱势，更是要比其他人都难受上许多。

但他向来争强好胜、又爱面子，宇文冶见他有些支持不住的样子，低声问了几次他都只咬着牙说“无妨”。

可世上不能遮掩的，除了爱意和咳嗽，便是无能。

宇文冶最后一声“还行吗”话音未消，李成言便晕了过去。

晕倒前的最后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旁边那位冰块脸的男子，见自己倒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神色，毫不犹豫地往一侧让开了身躯。

李成言轰然倾倒在地，宇文冶立刻扔了戒律牌跑过来将他托在怀里。

还未及言语，便听到百里佑言匆匆而来的声音：“成言！成言！”

当着众人的面，百里佑言双手捧起李成言的脸，见他似是没有知觉的样子，慌乱地对宇文冶说道：“你还愣着干嘛，送医啊！我弟弟跟你在一起，真是——”

李成言将将醒转，便听得百里佑言在指责宇文冶，他连忙尽力抬起手：“佑言，我没事。”

百里佑言松了一口气，便也不再理会宇文冶。

她刚刚捏住李成言抬起的手，又尖叫了一声：“这么冰！要冻坏了！”

接着，她便将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暖和。

李成言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对百里佑言说道：“你别担心，先回去吧。”

看着百里佑言袅袅婷婷的背影，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艳羡的神色，只那冰块脸嘴角反而露出一丝讥讽。

而与此同时，斡水下游之处，赤星乙正浑身湿漉漉地从河里爬起来。

“这白痴又怎么了！”

方才，他始终觉得手指有些刺痛，便在斡水旁蹲了下来，打算洗洗手。

可手还没有触到水面，他便忽地一阵头晕栽了进去。幸亏醒得倒还算及时，不然就算不淹死，怕也要在这斡水中冻掉鼻子耳朵。

哆嗦着生了火，赤星乙一边烤着衣物一边想着，短短十二个时辰，这李成言就伤了两次！这祸害，绝计留不得了！

本还想着先杀了最后那个杀手后，再来慢慢料理李成言的事情。

现下赤星乙听着耳边火苗的噼里啪啦声，立时决定，为防在哪次性命攸关的时刻突然来个莫名其妙的天降伤残，老子立刻，马上！去要了那小子的命！

— —

散学后，百里佑言一脸愠怒的样子，提着书袋便往外走。

她心下生着闷气，既是心疼李成言，又觉得他拂了自己在人前对他的关心。

李成言哪里想得明白因由，只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地跟着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