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蒸汽火车

巫师生活在人类小镇。

这对大部分出身霍格沃兹的传统巫师而言，都是很难接受的画面。

就像是一个好端端的人，非要跟一群猴子当邻居。

难免会让人联想到，这人是不是也跟猴子一样傻，或者干脆就是脑子不太好。

因此，即使破罐子破摔地说出了自己住在人类小镇，但斯内普并没有轻松多少。

被他一直看着的谈星反倒露出一副很兴奋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有听清他刚才的话一般，于是斯内普不得不重复道：“是一个基本大部分原住民都是麻瓜的地方。你确定你真的还要去吗。”

“我都说过了，为什么不去？而且，”她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来，继续道：“我生前应该也是一个麻瓜来的，去麻瓜的城市，不，小镇，恐怕还更如鱼得水呢。”

斯内普第一反应是反驳：“不可能。麻瓜这种没有魔法的生物，在死后是不可能还能留下灵魂的。”

哦了一声，谈星浑不在意道：“我也觉得我应该不是麻瓜，不过鉴于直到我死前都没有受到霍格沃兹的录取通知书，我应该是一个哑炮。”她语气肯定，坦坦荡荡。

反倒让斯内普原本一肚子的话都噎了回去。

这个自称谈星的鬼魂，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娇小的个子，精致的五官，看起来和那些一年级生的年纪也没有多大区别。但她的胆子之大，以及不知从何而来，对他毫不掩饰的热情，让他实在没办法，把她跟那群脑子里只有青蛙和猫头鹰的小鬼联系起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是英国人。

不像娇生惯养的贵族，更不像那些庸碌麻木的平民，这个突然出现，闯入他生活的鬼魂，简直浑身都是秘密。

只思索了一瞬，他就放弃了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无论她从哪里来，目的为何，都跟他没有关系。

*

摇摇晃晃，靠蒸汽驱动的火车上。

谈星紧紧地攥住了斯内普的袖子，她不明白，为什么都做鬼了，也还会晕车。

干呕了两声，她缩回了狭窄的位置上。

怪不得他不愿意回家，火车的速度很慢，可能甚至连她小时候坐过的绿皮都比不上，但偏偏噪音又极大，另一个，几乎所有的空位上都坐满了人。

被迫挤在斯内普和另外一个妇人中间，谈星真情实感地开始痛恨自己不会魔法，世上难道就没有什么变小咒语能让她用用吗。

又一阵颠簸之后，谈星忍无可忍地从狭窄的孔隙中爬出来，踩着斯内普的小腿，堂皇地给自己换了个新位置。

看着突然和自己面对面的某人，斯内普的脸色黑了一瞬。然而在他伸手之前，谈星已经眼疾手快地扑了上去，十分强势地霸占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

“反正其他人又看不见，你就借我坐一会呗。我发誓，我觉得不动手动脚。不过你要是再让我缩在那个角落里，我就不能保证等会会不会吐你一身了。”她神情认真。

以至于斯内普真的开始思考，鬼魂的呕吐物能不能出现在现实里。

他没有回答，把头顶的帽子往下一拉，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仍由面前这只鬼踩着他的膝盖，整个人趴了上来。

谈星嘴唇一撇，心里却多多少少轻松了些，不拒绝就是答应了的意思呗，她高高兴兴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一枕，也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

轰隆声持续了很久。

头发微卷的少年一脸平静地坐在狭窄的位置上，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出神。

他们已经离开了霍格沃兹很远，远到只能乘坐普通的麻瓜交通工具，各种斑驳的气味混杂在空气中，十分浑浊。

这显然不是很适宜的出行方式。

她一开始的错愕，和明显的忍耐，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比起那些眼高于顶的巫师，她的这份表现，其实已经足够让他吃惊了，但即使很不适应，他依然没有等到她开口放弃。

怀里的重量轻到忽略不计，如果不是实实在在的温润触感，无法从视线里忽视的黑色长发，苍白面孔，谁会相信，此时真的有一个少女，无知无觉地躺在他的怀里。

毫无戒备，全然放松。

很难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情绪。

斯内普拢了拢外套，重新闭上了眼睛。

车程很长，足够他们再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