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不乱(2 / 2)

邓玄籍这时才终于松了口气,向沈峤道:“这是醴县董县尉,与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沈峤微微一笑:“这位董县尉可真是深谙为官之道,做事不紧不慢。”

邓玄籍自然听得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若是没遇见他们,董县尉一行人再慢一点,这帮人跑出醴县地界外,自然就不用追了。

董县尉啧啧叹道:“这是遇到了黑吃黑啊,看这下手狠的,一箭给射到眼睛里。”

底下人恭敬道:“大人,我们这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这些亡命之徒,真要我们来抓,怕是要费很多功夫。这次回去,恐怕能得县衙不少奖励。”

董县尉正待回话,却听背后一道笑吟吟的声音传来:“好久不见董县尉,没想到某今日在山中遇到的,竟然是董县尉手下逃犯,看来是邓某僭越了,改日请酒,向董县尉赔罪。”

说话之人正是邓玄籍,董县尉一回头,就见他发丝凌乱,衣袍上沾满了血迹和树叶,身旁一个少女,也是同样的灰头土脸。

董县尉只见过邓玄籍一次,但这样如天上星辉般的人物,一面之缘已足以令人印象深刻,他知晓邓玄籍身份,吃了一惊,又想到自己刚刚把邓大人比作“黑吃黑”,连忙笑道:“邓大人怎在此处?这些暴徒真的不长眼睛,连邓大人的道都敢截!”

他此时已经明白,这功劳恐怕不会是自己的了,只是他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位文文弱弱的高门子弟,能擒住这些亡命徒。

邓玄籍见众官兵衙役面露失望之色,笑着周旋道:“我一介书生,哪里能有这般厉害?幸而身旁有位高明的大夫,拿药水泼了他们一脸,邓某才有了可趁之机。又在紧要关头得董县尉相救,才能侥幸脱险。否则,邓某这番回京述职在路上折戟,家中长辈怕是要伤心了。”

董县尉闻言,惊异地看了沈峤一眼,没想到这个美貌小娘子竟是个大夫。

沈峤虽还未在官场浸润,却也是个十足的聪明人,知晓邓玄籍此番示弱,是在卖董县尉一个好,她们几人此时都将近力竭,小鬼难缠,若是真的另这些小兵不满,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也因此,他顺口提道京城长辈,未免没有提醒董县尉的意思。

果然,沈峤目光扫过,众人脸色都好看了不少,董县尉更是笑得脸上老褶都翻出来花来:“邓大人是有福之人,董某先在这里贺大人将要高升了。对了,这几人的事,还需耽搁大人一些时间,烦请大人去我们醴县坐坐。”

邓玄籍道:“那是自然,不过这位同行的沈姑娘是我家故人之女,与家人还有事要办,可否让她们先行离开?”

两个护卫已带着谭太医与阿竹从林中走出,阿竹看起来依然是惊魂未定,沈峤见了,轻轻握住她手,小声道:“没事儿了。”

董县尉看看沈峤,又看看谭太医,心道这好像真是位大夫,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是不同,连出门都自行带着大夫,笑道:“只需邓大人替我们言明事情经过。”

一行人行至醴县城外十多里处,谭太医带着沈峤与阿竹走了另一条路,邓玄籍则继续向醴县行进,虽此时已星辰满天,城门早已落锁,但董县尉一行是有公干在身,进城却是不成问题。

沈峤又随沈太医行了将近二十里路,才终于来到一处农家小院,此处看似与别家没有任何不同,院内也似无人把守,沈峤却莫名有一股被人盯着的感觉。

谭太医走进屋去,沈峤只好在院中等待,奔波了一日工夫,此时依旧不得放松。

过了许久,房门打开,一位样貌魁梧的汉子随谭太医一起出来,双眼如鹰,直直审视着沈峤。

见沈峤始终面色淡淡,毫无惧色,大汉眉头稍稍放松,还是有些犹豫地问谭太医:“沈太医的医术我们确实信得过,可他的女儿还是太小,虽然颇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气度,但还是太过冒险了吧。”

谭太医道:“我言已至此,实在是将军伤势确无人可根治,我推荐沈娘子来此,是因为她确是如今能找到疡科一道最好大夫,或许只有她可缓解将军伤势。”

大汉又沉默下来,良久,轻声道:“沈娘子去看看将军伤势吧,最终也还是要由将军决定,若是治不好,也不会怪罪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