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征愣了一下,心头竟然有些触动。

他赏赐过很多奴婢,也嘉奖过很多大臣,他们大多都会感激涕零,把他随意的恩赐歌颂成撼天动地的恩典,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没完没了。然而他却很清楚这些人只不过是演给他看,真的要让他们为了什么忠孝节义,把吃进嘴里的吐出来,那是绝无可能。

像雁翎这样,穷得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的人,却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在他看来多少有点弥足珍贵。

赵桓征看她十分节俭,还以为她会见钱眼开,如那些嘴上动不动要求君王克勤克俭,其实背后奢靡无度的臣子那般。

分明是没有读过许多书,却比那些满腹经纶的翰林更接近圣人。

赵桓征微微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便把银两又塞给雁翎,这次不再轻佻而是郑重的,他说:“实不相瞒,我出身京师富户,区区一块玉佩倒是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是家母随意的赏玩,不足为道。这些银两,全当是你照拂我……喝药的酬劳。”

雁翎猜想过赵桓征的出身一定相当富贵,但没想到是京师这么大的地方,身上随意的配饰抵得上丰裕郡的一处宅院,对他的出身更好奇了。

“恩公原来这么有钱!难道是大官的儿子吗?”

赵桓征思忖了一下,敷衍道:“也算是吧。”

雁翎忍不住感慨:“原来我捡了个了不起的人!”

赵桓征忍不住在心里又笑她没见过世面,不过倒也……挺可爱的。

“那泮郎为何会被人砍伤?难道和我一样也是遇到了歹人么?”

赵桓征停顿了一下,关于是谁刺伤了他,他其实多少心里有些猜测,但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对雁翎说,便继续敷衍道:“的确是遇到了歹人。”

“那你还是早点养好伤,赶紧回去才好。”雁翎想赵桓征如果真的是大官的儿子,倒也不必担心他因为杀了钱六而被追责了。这年头官官相护,朝中有人倒是不难伸冤。

不过,提起京师,她随即想到自己也要北上去京师寻亲,便问赵桓征:“等公子伤痊愈,如果要返家,我们可以同路北上吗?我阿娘过身前,就是让我去京师寻找亲人。”

她的眼睛晃动着期待,鹅蛋脸隔着面纱也红扑扑的,她还没有出发就遭遇了歹人,此刻是很希望一路上能有个男子相护的。

赵桓征迟疑了一下。

他出来这么久,皇后和东宫的人八成已经查到了他的行踪,寻找到他的踪迹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两人未必能一起北上还京。

而且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会吓到她,皇后的人若是知道了雁翎的存在,说不定还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对她进行一番调查。总之里外,都很麻烦。

但是不知为何,他此刻面对这么一双甘泉一般的眼睛,就是很想满足雁翎的期待,哪怕只是一时的哄骗,他也听到了他自己说:“好。”

*

临河镇果然繁华,商铺枕河而列,人声鼎沸,不仅有各种小吃,还有附近郡县的江湖艺人来此耍把式卖艺,什么喷火球、顶缸、变戏法,不一而足,比丰裕郡过年时候的街市还要热闹非常。

雁翎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不时欢呼一声。

在这种热闹欢愉的气氛中,赵桓征看她笑得十分甜美灿烂,如春日之樱,天真可爱。

说到底,临河郡因为运河繁盛,作为港口聚集了许多商贾和船客,却到底只是南方一个小城镇,远远不可能与洛阳或者上京那样真正的都会相提并论。

赵桓征作为太子倒也不会一直闷在东宫,每年赶上八月节、上巳节,他也会被杨诗瑶缠着去微服出宫,三五好友一起赏灯游览,好不快活。

相比之下,临河的热闹最多只能算是乡野市集罢了,然而即便如此,雁翎的喜悦还是感染到了他。

运河上莺飞草长,春日暖阳下,雁翎如花笑靥与之前几日惊弓之鸟般的苦涩面容全然不同,赵桓征忽而想到,她的母亲过世还不到一个月,或许这是这么久以来,这个孤女第一次这么开心。

雁翎走到一家绢花摊子前,轻轻拿起一只绢花的头钗,别在乌发之间,对镜而笑,又回过头来,问赵桓征:

“这个好看么?”

仲春的风是暖融融的,带着鼓动之意,雁翎粉扑扑的容颜,在春风里甜美如画,绢花也是水红的,映衬得少女妩媚极了。

赵桓征一时语塞,目光凝住一瞬。

“怎么?不好看吗?”她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将花钗取下,拿在手里,有点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赵桓征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了发钗,重新别在她方才别的发髻上,然后侧面又自信审视了一下,说:

“好看。”

他侧颜的时候,春日的暖阳亦从身侧过来,雁翎正可以看到他笔挺的鼻梁,好看的下颌线还有……白皙脖颈上微动的喉结。

未及雁翎回过神来,赵桓征已经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