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明惠(1 / 2)

当沈年年不惜以毒毁容而想断了皇上宠幸的心思时,沈年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天下最尊贵的人的眼皮底下,所有的小心思几乎成了透明的。所以当沈年年要喝下那碗毒药的时候,皇上赶到了,打翻了那碗毒药,也掀翻了整张桌子。

不过沈年年并没能看清楚皇上的模样,那时的她已经神志不清,眼神朦胧,皇上在他眼里,只是一张没有面孔的朦胧的轮廓罢了。

沈年年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自打她进宫那一刻起,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毒药不是那么好拿到的,但是她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那碗毒药,并不能毁掉她的音容,却能将她置之死地。为了能够达到让她死的目的,除了沈年年碗里的毒药,沈年年屋子里的熏香也早就被动了手脚,即便沈年年没有喝下那碗药,熏香里的毒,也能置她于死地。

但是没想到出现了变数,没想到皇上来的那么及时。虽说皇上将沈年年打入了冷宫,但那何尝不是一种保护,皇上也在这个期间里,查出了幕后黑手,敲打了所有的后宫嫔妃。沈年年不知道,明惠,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但沈年年一直都不知道。

明惠很清楚,皇上爱沈年年,从他的眼神,他靠近她的动作,明惠看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曾经,明惠也嫉妒过,这嫉妒让沈年年诧异。不过,沈年年并没有因此责怪明惠,放下身段求了皇上,再次给了明惠一个机会。

明惠虽然也是女人,也有嫉妒,但在深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沈年年这般,好听的是单纯,相信人心本善;难听的话是蠢,恶人的心怎么可能用爱就能感化。但明惠羡慕着沈年年这样的性格,她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就算对着皇上,也没有卑躬屈膝的附和,她就是沈年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只是沈年年,旁人与她都不想干。

沈年年不是不懂世故,反而知世故而不世故,没有害人的心思,也不会容许他人害自己。

明惠常常见到,皇上站在宫门,远远的望着院子里面树荫下躺着的沈年年,一站就是许久,却总也没有踏进去半步。后宫佳丽众多,哪一个不渴望皇上的临幸,但唯独沈年年,从不乞求。而皇上,明明这么在乎,却也从来只是远远的看着,也从不靠近。

后来,似乎是一个月夜,沈年年躺在藤椅上,合着眼睛,眉间突然扭成一团,睁开眼,侧身吐了一口血,月色打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脸更加没有一丝血色。明惠坐在沈年年身旁,心中害怕,但有条不紊的找了太医、通知了皇上。

皇上几乎是飞奔过来。太医说,沈年年早前中了毒,原本没有大碍,但因为腹中有了孩子,所以隐患这才又勾了出来。皇上脸色复杂,喜忧参半。孩子,还是大人,他看了看沈年年,对太医说,要大人。

但沈年年醒了,却不看皇上,黑白分明的双眸平静的望着眼前的床幔,“留下孩子。”语气淡淡的,如同窗外明月洒下的那一地银华般安静。那之后,没多久,前朝发生了祸乱,叛军冲进了深宫,烧杀抢夺,沈年年在一片尸体残骸血色弥漫的场景中,远远的看见了自己曾经挂在心尖尖上但却以为已经死去而已经埋藏到心底成为此生最痛回忆的那个人,持着长剑,眉宇间挂着一丝忧愁,嘴角抖动着,眸中水光闪烁的望着自己,越过杂乱的人群和狼藉的厮杀,看向自己。

沈年年的心猛地跳动几下,胸口闷得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感觉很难受,难受得眼泪都止不住的出来了。所有人都告诉沈年年,谈晋死了,沈年年不相信,但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让他们确信,谈晋真的死了,回不来了,包括谈晋的家人,也这么告诉她。

结果,现在那个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用生命捍卫着皇城的尊严。沈年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哭自己与谈晋的命运,笑着庆幸他还活着。

深宫中的厮杀,持续了三天三夜,末了,以皇上坐在龙椅上殿堂里被五花大绑的几个叛军头领下达斩立决的命令为结束。朝堂上的动乱结束了,深宫中的动乱也以沈年年的失踪为结束。皇上带着明惠,走在沈年年的院落中,抚摸着沈年年常躺着的藤椅,望着藤椅上那掉了多半叶子的老树。

秋风萧瑟,东风将至。

明惠望着日渐消瘦、憔悴的皇上,想要给他披上披风,可被他挥挥手拒绝了。

“明惠啊,苦了你了。年年跟我说,你生性纯良,在这深宫中蹉跎了岁月,是我对不起你了。”皇上的声音有些沧桑,言语中有着对过往的眷恋,就好像是曾经跟他说这话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不曾离开。

皇上用的是“我”,大约真的是把明惠当做及其亲近的人了吧,只有对至亲之人,才会卸下所有的威严和防备。“明惠,我答应过她,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走,是留,全在你自己的掌握中。”皇上的视线望向远处,不知是看那红的发黑的宫墙,还是看那墙上几只叽叽喳喳的鸟儿,又或者是那遥不可及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