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谈(2 / 2)

回想她主动找自己搭话时,赞扬自己随口的诗作,绫罗有了想法。

走到书桌边坐下,歪头看窗外的月明星稀,回忆从前,自己几乎每天每晚都与胡为待在这里,不断向他学习,他是个博学多才多艺的老师,教会自己一切感兴趣的知识。

胡为真的教会了她很多,很多她以前只敢在心里肖想却苦于苦难枷锁而不可得的宝贵知识,让她对他崇拜、向往、追寻。

她时常想,等她把他会的知识与能力都学会了,是不是就能改变自己凄苦被操纵的命运,可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清醒的在告知她:没有时间了。

也不知,那样强大的胡为,在成为她后,能否背负一身伤痛,改变自己必死的命运,走出深渊。

回神,从身后博古架上找出相思木与鞘刀,细细雕琢打磨出两把同款折扇扇柄。

取用相思木浆纸制作扇面,再用专配给程橙橙的“谜香梦境”酒水研墨,于扇面靠左处画上俩雌雄莫辨的美人对饮,靠右处竖列题上诗词:

南风聚女流,

镇店盈瓶酒。

侍儿撕衫秀,

东厢声色羞。

扇面覆着其上,“欻”一声打开折扇又关上,绫罗看着光秃秃的扇子把柄,略一思索,拿出鞘笔,在光滑的扇柄两端,各刻一行字:一两红豆,两两相思。

又用余下相思木刻出两个吊坠,上书:共生缘。

再从瓦罐里手称出一两红豆,分两串手串成珠,穿在扇柄连接处,各结一个圆,寓意“结缘”。

想那九重天上的天女散功下界做一个凡人,除却天赋异禀,该吃吃该睡睡,会心动会伤心,比她绫罗活得更像一个“人”,也不知突然千里迢迢跑到他们南风馆做甚?

带着疑惑回到程橙橙身边守候。

“你醒了,我候了你一晚。”

心中有事,程橙橙起得很早,眼睛不大能睁开,看东西都一片模糊,耳边就响起绫罗的男声,游鱼出听。

揉揉眼角,程橙橙终于看清当前,她十分不解:“你把我们头发打结做什么?”

绫罗看着她笑,眼弯弯灿若星辰,献宝也似拿出昨晚做的两把扇子,边打开展示边解释。

“这是我用相思木做的相思扇,是一对,一个给你,一个留我,只要你愿意,我将我俩的‘永结同心发’烧掉施个法术,以后就算我们两个相隔万里,想起对方时只要拿出扇子,就能见到彼端之人的生活影像,一解相思之情不说,还能留影留话哦!”

程橙橙瞟过扇面的美人对饮图,不甚正经的风月诗,以及扇柄上刻的字,手心不自觉磨砂着红豆珠串,心中默默连读“一两红豆两两相思共生缘”。

耳畔是绫罗似贴耳的蛊惑呢喃,转目看她,她就明晃晃的用男狐的那身皮囊诱惑你,她甚至还早早沐浴焚香过,一大早就对你笑,对你眨巴眼,对你说些心泛涟漪的话,对你做些搅乱你心神的事,真真是心机又残忍,可恶透顶。

程橙橙恨恨闭眼,绫罗不再言语,就这样乖顺候在一边对她歪头笑,等她做决定。

眼前耳边俱没了引诱,却还闻得见扇子那入侵感极强的酒香,蔷薇玫瑰,清冽狂野又浓烈,将程橙橙记忆一下拉回昨日种种,举杯邀醉,一梦万年,温情相伴……

“你!”程橙橙气闷,心头发苦:“你想烧便烧就是。”

绫罗得逞地勾起嘴角,眸子划过程橙橙发白起皮的唇瓣,自袖中掏出早准备好的小剪刀,咔擦一声剪断两人相连的结发,捆绑上相思对扇,打个死结,起势施咒:“结发同心,山海不移!”

结发同心?山海不移?什么跟什么?

程橙橙听得眉头直皱,想说什么又忍住,于她没可能的人,多说无益,又想绫罗并不无知却还那么肆无忌惮撩拨自己,更憋气了!

绫罗法术引导两人心火将结发燃烧,烬后留下扇柄一圈燃印,丝丝缕,千千结,似思虑,似心结,道不尽,百转千回。

“成了,你收好吧。”绫罗将其中一把折扇塞进程橙橙手心。

提醒:“南风馆夜市只持续到朝食完,白日里是帮帮酒馆的营业时间,趁还有时间,你先去洗漱收拾一下吧。”

程橙橙听了睁眼,眼尾一片薄红,眼中有雾气翻涌,倔强埋头斜了一眼绫罗,将折扇收纳好,一声不吭,闷头去隔间洗漱。

望着被大力关上的推拉门,存粹故意使坏的绫罗站在原地摸摸自个儿良心:嗐,不痛不痒的,甚至还鲜活地跳动着呢,比起无人爱她痛彻心扉来说不要太舒适!

心里一句话就释然了:她一没害人性命,二没伤人钱财,坏些又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