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珂(1 / 2)

金仓实验小学是金仓县城最好的小学,也占据着金仓县最好的地理位置。学校西边一墙之隔是县教育局,学校前面则是七层楼高的供销大厦。往东穿过马路,是县城第一家街心花园。穿过一座架在水渠上的小桥,就到了县委和县政府的地盘儿。

校门口的马路不宽,每天放学的时候,每个班级都必须先排成两支队伍。

出校门之后一左一右,分为东西向的两支队伍,走出大概三五分钟,再绕过一个折角,才能到家长接送的大本营,满满当当的自行车和摩托车,还有小三轮。

如果是桑塔纳汽车,必须停到更远的大马路牙子上。

刚进小学的时候,桑洛虽然搬了新家,但中午和晚上都在距离学校步行只有五分钟距离的奶奶家吃饭。等到爸妈散伙之后,干脆直接就被遣返回了奶奶家,一住就是好几年。

桑洛属于东路队,出门左拐的那一拨,这个方向大多都是住在县城中心的老土著家的孩子。

几个同学和她家在同一条巷子,穿过接送区域,差不多就到了。

桑洛家最靠前,第一个路过,其他人顺着蜿蜒的石板小路继续往深处去。

盛珂家要等到进到小路里拐个弯儿,从一个小门穿到筒子楼的小区才到。

因此,除了没有一台轿子,桑洛每天都有一种被小伙伴护送回家的错觉。

盛珂是和她拉了两年手的放学搭子。

两支路队,两人并排行走,手拉手,一直要拉到见到各家来接送的家长。

桑洛想不通这项不成文的规定到底是怎么会被校领导批准的,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光天化日之下还怕走丢了不成?

作为个子最高的末尾二人组,桑洛每天放学都必须牵着盛珂的手。

桑洛遗传了桑文军爱出手汗的毛病,只要一拉手,手心必出汗,还滚烫滚烫的。

她不乐意,只松松地握住了盛珂的半只手掌。偏偏被班主任看见,训了一通,说她不守纪律。

没办法,她只得将手掌向上移了移,屈着手指包住盛珂的手掌,就像弹钢琴时老师教导要弓着手背的模样。

好在这样的规定只适用于低年级的学生,从三年级开始就可以解放了。

除了同住一个街区、勉强可以划进邻居地界以外,盛珂还是桑洛进小学后的第一个同桌,并且在小学六年里面当了四年同桌。

初入学时,盛珂是全班个子最高的男生,桑洛是全班个子最高的女生。因此,两个人就像被绑定好搭售的配套商品似的,不管座位怎么调,他俩都是雷打不动最后一排。

准确来说,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都没有换过。比如说,有时候,会把盛珂从桑洛的左边换到右边去,隔着一条过道,各自都会有新同桌。

但是对桑洛来说,即使隔着窄窄的过道,只要盛珂在她触手可及的前后左右,他就永远是她的同桌。

小孩子似乎天生就对各种粉红泡泡的气息十分敏感,若是有心想磕,就是没交集的两个人也能被脑补出一场大戏来,更何况还有青梅竹马这样的背景。

盛珂长得好看,桑洛成绩好,两个人天天一起回家,还是同桌。

直到五年级,班上渐渐有女生的身高超过了当时一米六的桑洛,起初只有一个,后来变成两个三个,越来越多。

于是,桑洛在经历了长达四年半一成不变的排座后,终于前移了两排,同时换到了新的同桌。

本以为会有新鲜的惊喜感,但当她拖着塞满课本的桌子往过道里腾挪时,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搬离旧巢的凄凉感。

都是人之常情吧,桑洛心中暗想。

就连南飞过冬的候鸟都知道每年不辞辛苦回到遥远的故乡,动物都念旧,更何况人呢。

桑洛还想继续让思绪漫无边际地继续飘一会儿,拖拽的力道减了下来,桌子也在她漫不经心的动作下渐渐停止了位移。

如果盛珂是她哥哥就好了,这是上小学时的桑洛想过不止一次的事情。

桑洛最讨厌老师给她安排的一对一帮扶任务,有时候遇到一两个榆木脑袋,连讲三遍对方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种时候,桑洛会故意拧巴着眉毛,让对方感受到她的不耐烦。

这一点,桑洛和桑瑞倒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桑瑞比桑洛高几个年级,自然能当她的小老师。可桑瑞不喜欢教小孩子,桑洛对待榆木脑袋的态度简直和桑瑞待她的样子一模一样。

明面上的责骂是没有的,暗地里的七窍生烟是足足的。

可盛珂不一样,他平时怎么讲话,讲题的时候就怎样,既不显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