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姣篇(1 / 3)

十里红妆 几度闲云 2000 字 2023-07-05

遇到姬景准没好事。

我再次坚定了这个想法。

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把我蹴鞠这件事报告给太后姑姑,我认为大概率就是姬景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总而言之,太后大发雷霆,对着我不住训斥,我没忍住回顶几嘴,太后情绪更加失控,驳斥我说:

“小没良心的,蹴鞠也是你这个小女娃能玩的?球场上那么多人,乱哄哄一片,被球砸到、被人撞倒,有个磕的碰的,心疼的还不是哀家?倘若不慎有个意外,折了骨损了根,叫哀家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又转过头对准我身后跪着的一众宫女侍卫指指点点。

“琰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是吃干饭的不成?损了琰儿一点,仔细哀家揭了你们的皮!”

又絮絮叨叨抱怨了许多,我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低头听训,乖巧的像只鹌鹑,一直到太后说出“罚俸三百,杖责二十”,才又忍不住挺身而出。

“琰儿自己要踢蹴鞠,与旁人有什么干系?罪魁祸首是我,不要牵连他人,要罚就单罚我一人好了。”

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承担责任。

往常在家里我也没少惹祸,且每次都试图将责任推卸到哥哥和韩林身上,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太后姑姑能如此偏袒我,实在是我没想到的,我非常感动,但这些服务我的宫女侍卫抗压能力跟韩林比起来显然不是一个档次,我自觉还没有狠心到拿别人的生命给自己顶罪的程度。

但太后显然不觉得我这么做合情合理,她气得浑身发抖,手抓住扶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拔高了声线道:“既然琰儿都这么说了,哀家也不好多事,就罚你在房里抄写三十遍《礼记》,没抄完不准出来!”

不就是抄书。

抄就抄。

我气鼓鼓地想。

半个时辰后,这个想法被我狠狠踩进沙坑里。

一部《礼记》十万字,抄三十遍《礼记》就是三百万字,我一天不吃不喝从早抄到晚,顶多只能抄五万字,这样算下来,我居然要抄足足六十天。

明亮的灯火笼在烛台上,雪白的宣纸铺开一层又一层,我坐在书案旁,手提一管饱蘸墨水的紫毫笔,恨不得在纸上疯狂涂鸦。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在纸上写‘三十遍礼记’上交,太后姑姑会不会网开一面,可仅存的求生欲制止了我这危险的举动。

窗外的风景从晨光微熹置换到耿耿星河,韶光像一只只黑羽的大鸟扑凌凌掠过长空,我从睡梦中醒来,问昨夜芙蓉花如何了,他人应答残红尚在,雨意阑珊。

太无聊了。

太寂寞了。

从家中带过来的小说还没有看完就已厌倦,固然有白雪与照顾我的几个姐姐相伴,我更希望在开阔的草地上自由奔跑,像只讨人嫌的小鬼撑着竹竿去打上树的枣子,光着脚丫踩进染料坊的水盆里,蘸取颜料在青石板平铺的小路上作画,我曾与韩林共坐在运草料的大车后,由牛拉着逛过一整圈帝都,现在这些都离我远去,才知道那是如此美好。

心里越想越难过,我睁大眼睛看一层层帷幕从房梁上落下,将我与世界隔绝,茜色的纱影旋转成涡,空气这么静谧,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感受到胸膛一起一伏的心跳。

不是不知道认个错服个软就可以出去,我一向没脸没皮,这次却打定主意不要低头,我认真思考下,认为我没有错误,太后姑姑也没错误,错的是那个打小报告的人,如果不是他,我们大家都会很快乐,于是非常认真的讨厌起了姬景,觉得他实在是不懂事。

越气越想,越想越气,怒火中烧的我愤而起床,抓起毛笔就往宣纸上大肆涂抹,代表姬景的小人被我反复□□,有困在如山高的奏折堆里工作到头晕眼花的,有被代表我的小人踩在脚下耀武扬威的,还有头顶莲蓬在湖边钓鱼却怎么也钓不上来的。

画完这些画后,我整个人神清气爽,抱着这一沓子画边笑边在屋里转圈圈,看了看天色,约莫酉时了,于是小心翼翼将窗户支开,支着脑袋坐在窗边,等待一个讨厌鬼从晕黄流金的桑榆树林里走过。

每日酉时,姬景结束课业,都会带着成抉走过这一条青石路,消失在树影婆娑的半月门中,每当这时我都会紧闭门窗,确保自己不被他看到,但当我想看见他时,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等啊等,不知等了多久,绯红的云彩如棉絮般断断续续飘在半空,光线擦着窗棂投进书房,

我将下巴搁在胳膊上,在困倦到即将进入梦乡的前一秒,我看见他来了。

姬景一身月白色的云锦长衫,怀抱画轴翩然走来,我兴奋地大叫了一声,将一页页画纸揉搓成团向他砸去,每一只都瞄准了他的额头,无奈距离太远,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