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无央打开窗户，眼见这旭日当空，确是难得的好天气。

已过巳时，无央方才起身。她极少贪睡。只因昨晚，她睡的并不安稳，到了寅时，又是满院嘈杂扰人清梦。直到辰时，夜已尽、声方止，她才昏昏沉沉地入眠。

无央洗漱一番，走出门去。

满院寂然，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是极不寻常的事！可细细想来，今日本就是不寻常的日子。

这样的好天气，她觉得可以出府走走，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或许就会消散。

青霜曾经说过，二月二龙抬头，吃龙食，祭灶神。所谓龙食，就是“龙鳞”“龙须”“龙眼”“龙耳”。何为“龙鳞”“龙须”“龙眼”“龙耳”？青霜却故作神秘，以此为饵，诱她出门。

无央心中遗憾，她应该早些随了青霜的好意。

行至主楼院前，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可是府中的丫鬟？”

此人正是宿醉刚起的沐赫。

“城主府的丫鬟都这般没有规矩吗？客人尚未起身，也不轮值伺候！”他说着，又恍然大悟，“那家伙今日成亲，定是把人都给掉走了！”

“正好，姑娘，”他看着无央的背影，“麻烦帮我准备早膳，顺便熬一碗醒酒汤，送到主楼，就是你们主上用膳的房间！”

无央愣在原地，不知做何回应。

久久得不到回应，沐赫也是莫名其妙。

“你这丫头，是没听见吗？答应一声总会吧，刘管事没教过你规矩吗？”

沐赫一步步靠近，他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无央的背影。

突如其来的陌生人、突如其来的状况，无央也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站住！”沐赫一个快步就冲了过来，“哪里来的奸细——”

他一把抓住无央，定睛一看，一时愣住。

“你是——”

他想起来了，“你是跟在绘心身边的丫头！”

无央疑惑了一会儿，有些熟悉，却记不起他是谁。

沐赫道：“前几日，你正和绘心出府。当时我还夸过你，出水芙蓉、窈窕清丽！”

无央皱起眉，总觉得这么夸人的男子，定是话本里写的——登徒子！

“神木山庄，沐赫。”沐赫忙解释道，“我绝对不是什么坏人！我和你家主上，可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昨晚还同你家主上睡在同一个屋檐下！”

无央仍是怀疑。

“好吧，那家伙从不许人进他的卧房，更别提与人同床共枕了！我睡的一楼的偏房。”

无央这才放下戒心。

“你了？”沐赫显得相当有兴趣，“你是什么人啊？叫什么名字？你，应该不是婢女吧！我从未见过那家伙正眼瞧过谁，他居然为了你跟我抬杠！你到底是他的谁啊？”

她是他的谁？药奴吗？无央亦不知做何回答。

咕噜噜的声音代替了答案。

在这一声的引诱下，沐赫的肚子也叫了起来。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爽朗一笑，“走，带你吃好吃的！”

他不是询问，而是拉过无央，足下跃起，倏然飞出门去。

——

街上，车水马龙。

铜城的繁荣较从前更盛。

“最近，城里的外来人特别多，你知道为什么吗？”沐赫打量着来往的行人车辆，边走边说，“这都要感谢我们的城主大人。为了成亲，免去出入检查，还把府里的近卫派到城外驿站。你说，他这么做，是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真难为了我愿意陪他一起疯！”

无央虽然不懂，但曾听青霜提过，觊觎主上之位的不在少数。她突然想通了一点，或许要杀她的人，就是为了斩断她与西门胤的联系。她与西门胤的联系，旁人又知道多少？而她的存在或不存在，对于西门胤而言，都是一种危险。

无央停下脚步，这种时候，她实在不宜露面。

“怎么了？”沐赫也停了下来，在看出她的疑虑后，他依旧朗笑道，“你是在担心那家伙吗？起初，我也跟你一样。直到后来。总之，你放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家伙，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说罢，沐赫突然眼前一亮，在来来散散的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

“走，这个人，你一定有兴趣！”

无央被沐赫强制性地带领着，穿过庸碌的人群。

她确定了沐赫的目标——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

那身形动作，无央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