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照的智慧(1 / 2)

从某种用主流的眼光来看比较消极的意义上讲,姜月照其实是一个很会当一把手的人,他身上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混迹官场的圆滑和世故的本事不仅表现在他对各路神仙的接待和应对上,而且还非常鲜明地反应在他是如何安排单位里各项具体的工作的。

比如,不管上面来了多大的人物,他从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畏惧的,一副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磐石模样,浑身上下处处都洋溢着“究竟关我何事”以及“到底能奈我何”的强烈意味,尽管他本人也许并不曾这样认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能这么自由地认为。

由于同样的秉性,对于单位里的具体工作他从来都不坚持己见,多数时候都给人一种没有任何意见和倾向的感觉。所以,不管副职和下级在他面前怎么巧言令色或者慷慨陈词,他都非常本能地一概微笑着点点头,尽管有时候他听见的可能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不同意见,遇到的是两种完全对立的态度。往往在这个时候对方都能较为明确地感受到他那种习惯性的点头并不天然地就代表着同意,甚至是什么意思都不代表,而仅仅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姿态。

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计较,万事都不搁在心上,是他在圈子内践行的最高准则,也是他做人的基本原则,熟悉他的人差不多都了解这一点。他的套路从来也不怕被别人看穿,就怕别人不知道,从而误解了他。当然了,即使别人有所误解,对他来讲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他并不在乎这些东西,甚至工作和生活中就没有他在乎的东西。

也许他这个人很聪明,有着像大海一样宽阔的胸怀和像山谷一样深厚的城府,所以才能够机智圆滑地游刃有余地应付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和奇奇怪怪的事情;也许他这个人很愚蠢,有着花岗岩一样僵死的脑袋和铁石一般的冷硬心肠,所以既不能清晰明确地理解和处理各种纷繁复杂的人和事,也不会做出任何令人感到欢欣鼓舞或者备受激励的决策和指示。任何人想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最后似乎总能得到,但是那个最后的结果却完全不是索取者当初想象的样子。任何人都可以拦住他并和他简单地聊上几句,只要他不是太忙的话,但是攀谈者却很难从他嘴里套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他特别爱喝酒,甚至于嗜酒如命,但是在酒桌上却从来不谈论和决定公事;他特别爱抽烟,甚至于烟不离手,但是却从来不见他抽什么好烟,平时不管谁递给他的烟,他都是来者不拒地接着,也从来不看烟的好孬;他特别爱开玩笑,差不多见了谁都喜欢打着哈哈胡侃几句,也不管对方的职务是高还是低,对方的家底是穷还是富,尽管他说的笑话和俏皮话都是些老掉牙的陈年旧货。

虽然南院枢纽单位以及上级业务部门发来的任何安排和部署,在他那里都像遇到了棉花和海绵一样没有了半点威力和声势,但是细细地计较起来他却并没有真正耽误过什么重大工作,因为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太阳和月亮照常升起又落下,大家照常上班又下班,一周还是七天,一天还是三顿饭。

有人说他无才无能无品味,喜欢占着茅坑不拉屎,属于典型的尸位素餐;有人说他既然能久居正科的重要岗位,必然深谙为官之道,并且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否则的话他断然不会成为青云这个圈子里的老油子和不倒翁;有人说他之所以能混到今天的位置,同时又再也混不上去了,全是因为他靠的是自己的狗屎运,或者沾了祖坟上偶尔冒青烟的光,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有多大的能耐和本事……

对于这些所有的说法和议论他从来都是不屑于回应和理睬的,因为他既不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样聪明绝顶和智力超群,也不像另一些人猜测的那样愚蠢不堪和鸠拙透顶,他就是他,一个只有他自己才有可能真正了解和认识的他。

靠着这种独步青云的行事风格和为官特色,他和教育系统的老张、建设系统的老王、交通系统的老李这三个同样资历较老却多年都没有丝毫进步的人一样,很久以前就获得了青云县“四大金刚”的光荣称号。四大金刚雄踞青云县四个重要的县直部门一把手岗位多年,可谓无功也无过,不好也不坏,就那么狼烟滚滚、尘土飞扬地干着干着,宛如陶渊明所著的《桃花源记》里那群“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高人一般潇洒快活,无始无终。

当一个所谓的“金刚”其滋味究竟如何,历来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所以多年来虽不乏好奇者想要一探究竟,但是最后却鲜有问津者,或者虽有问津者,却鲜有问成者。借用《乡村爱情》里王长贵的话来说就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四大金刚虽然无可争议地代表着一个金戈铁马和气象万千的时代,但是显然这个时代已经日薄西山且行将就木了,因为姜月照是目前硕果仅存的一位金刚,其他三位超级强人前几年就已经陆陆续续地金盆洗手并退隐江湖了。能在这位官场“活化石”的手下工作和学习,对于桂卿来讲绝对是一种天赐的好机会,因此他不仅从内到外都极其尊重姜月照,而且还特别留意观察和揣摩其言行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