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2 / 3)

火石,全部洒在船上。

罗桥生沉在巴楚河的河底,双腿乱蹬试图浮出水面,却见河面上亮起火光,无数星光般的琼花围簇着起火的木舟,萤火的身影在水波中影影绰绰,好似一只飞蛾在火中起舞!

他看见从巴楚河的另一边,一道焦黑的爪子划破了平静的湖面。

那道漆黑的影子从湖面极快滑过来,直直地朝着起火的木舟而去!

随后,一爪刺穿萤火的身体——

巴楚河清冽的河水中绽开几滴血红色的花,鸠鸟抓起重伤的萤火,朝着高处飞去,当罗桥生吐出一枝春,蹬出水面,大口喘息着,他看见鸠鸟飞到大漠的至高处,随后一道黑影从高空中落下来!

“不!”

恐惧笼罩在他的身上,那道黑影如同一道闪电刻在大漠空阔的天际上。罗桥生游到岸边,甚至来不及解开绳索朝着萤火坠落的地方跑去。

“不要……不要……”眼前的景象在逐渐远去,罗桥生只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喃喃的,如同恶鬼低叙的声音从大脑深处被释放开,罗桥生在一片黄沙中晕头转向,终于,他看见了一点黑红的物体突兀地横生在沙漠上。

“萤火!萤火!”他双眸一亮,欣喜地朝着对方跑去。

可还没来得及赶到萤火的尸体身边,去而复返的鸠鸟群从高处俯冲而下!

罗桥生瞳孔一缩,欣喜僵硬在脸上,他咬牙,冲过去,用肉身撞开在萤火身上啄食的鸠鸟,他跪倒在萤火的尸体边,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红色的沙漠,泥泞不堪的尸体,他甚至拼不出萤火原本的面孔。

别担心,我不会死。

萤火的声音还回荡在他的脑子里,罗桥生试图驱赶鸠鸟,却被硕大的鸠鸟团团围住,前后夹击,将他扑倒在地,鸠鸟锋利的爪子踩在他的后脑上,罗桥生脑中昏昏沉沉,时而是绝望,愤怒,时而又是茫然、紧张,他朝着萤火被摔成肉泥的尸体伸出手……

他听见一声鸟鸣。

他睁开一只眼。

大漠黄沙之上,一只五彩斑斓的鸾鸟盘旋,鸾鸟尾部长而炫目。鸾鸟现,世间平。罗桥生隐隐约约听见了流水声。他看见鸾鸟飞翔的方向,升起一道水幕,水中琼花乘风而起,如同彩蝶翻飞。

随后,大漠之上竟然有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原本千里荒芜的沙漠中聚集起浓云,鸾鸟扬起头,展翅高飞,在一道闷雷过后,沙漠上下起了倾盆大雨。鸠鸟纷纷离开罗桥生。

罗桥生在沙地里抬起脸,任凭暴雨冲刷自己的脸庞,泪水混着雨水一并下流,他爬起来,爬到萤火身边,握住对方软若无骨的手。

在哗啦啦的雨声中,鸟鸣声忽远忽近,浓云像是被捅破了一个洞,明媚的光芒从洞中射下,照到鸾鸟身上,天地在那鸾鸟炫目的色彩下变得黯然失色。巴楚河的琼花乘着风雨飘散进大漠各处,鸾鸟落到萤火的尸体边,垂下了头。

萤火的身体便化作点点琼花乘风而起,暴雨将染血的沙漠冲刷干净……

画面再次变化。

罗桥生踉跄了几步,跪倒在沙地中,在抬头时,他嘴角抽搐着,面上血色全无,罗桥生捂住自己的脑袋。

那些被巴楚河净水压下去的声音密密匝匝涌上来,挤入他的大脑,他听见千万里之外的爆炸声、兵戈声、嘶喊声、争执、哭泣、海潮声……一时间,他的大脑如同一个石臼,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倒入其中,在里面被搅乱、捣碎、碾磨,罗桥生涨疼得双目发白,忍不住啊啊地叫出声。

他一面揪住自己整齐的长发,一面狠狠敲打自己的头颅,口中发出短促的哀鸣,他无力行走,身体一倾,从沙丘上一股脑滚到底。

“啊啊啊啊!”

天地之间都是他的哀嚎。

罗桥生张大嘴,双目圆睁,痛苦地嚎叫便转为肆无忌惮的大笑,他摇头晃脑,哆嗦着手从扯乱的衣袖中掏出一枝春。

他趴在沙地上,佝偻着身体,一面流泪,一面深深地呼吸,罗桥生的五指插入沙地,似乎抓住什么,可流沙匆匆滑落,他捏着一枝春,像是一个不会写字的孩童那般在沙地乱挥起来。

叶长岐站在距离他数米的距离,看着他,看他在沙地上画出吊诡的精怪、扭曲的野兽,他将自己的疼痛全凝聚成一枝春的画卷呈现出来。

他不眠不休,就这么趴在沙地中画了三天三夜,狂风卷过,沙海上留下的痕迹便被抹得一干二净。

罗桥生还处于疯癫的状态,自己也不知道爬到了哪里,只依稀见到一座黑漆漆的石洞,他晃晃悠悠地走进去,手按着石壁,倚靠在墙上,从洞口开始作画。

面容可怖的精怪、气韵生